第一部 (二)(1 / 4)
舅舅说了很多,不过,他好像一样也没做
我是说,他没有把我塞去补英文和学科之类的,也没有刻意带我去什么地方,表弟除了”爱滋病”之外,没有跟我讲过别的话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也好;我想舅舅觉得我刚落地,不如先放松一段时间,然后再把我拿去鞭策吧?而且,我每天一个人享有整个空荡宽大的房子,不需要被任何人或事烦扰,那种轻松适意的感觉,简直等于人间天堂至于表弟,这种人跟我完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甩我,对我来讲是求之不得的轻松
我不觉得孤单,也不需要任何人陪伴
可是,我的确很想念那个午夜金发男孩
他究竟是谁呢?他倒底几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舅舅他们知道家里有个–幽灵–吗?我怔望着平静无波的湖,几朵白云悠间的游移在上面;我知道没有人会给我答案–除了”他”以外
我们照面时他讶异的容顏停格在我脑海,深刻如烙印般每想到这一幕,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歉意;也许我可以推脱说我这生没有见过鬼,就一个平常人来讲,“第一次接触”的震撼应该是讲得过去的理由吧?可是他呢?想到他的反应,我也不觉得他是很有”经验”的;不论怎么说,我知道我的反应有惊骇到他,尤其我那样翻身逃命,这种让人感到难堪的举动,几乎可以解释成”侮辱”我全心希望他能够回来,让我有机会向他诚挚的道歉
然后,我希望他能接受我的拥抱,或许还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奇妙的悸动,像初夏的蒲公英轻拂过脸颊
可是,几夜过去,他没有回来
我有试着醒着等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面对着落地窗,期盼他能看到我是诚意的在等他后来我想,如果我是睡着的话,也许他比较不会有正面的压力,所以我努力躺在床上让自己睡着,可是等我醒来时,通常是沐浴在过份氾滥的阳光中,当然没有他的影子
究竟要怎么做,我才能让一个灵魂知道我的心意呢?我以为灵魂是可以透视人心的?比方说我只需要在心里全心全意的表达我的歉意和思念,那无论他在哪里,都一定可以”接收”到?不过,这一点,以他没有出现的事实来看,很可能是不灵的或者是说,理论上来讲,幽灵不都该是”隐形”的吗?或许他曾来过,只是没有现身,因为不愿意再面对我那样难堪的反应?为此,我忍不住在黑暗中,朝着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空洞,用我最恳切的声音,用英文说请求你接受我的道歉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跟你做朋友,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真的很想念你…
讲到这里,我听到浴室传来的放尿声;断了两秒鐘,然后又再尿下去我倏然住口;不知道表弟有没听到我在自言自语?如果他听到的话,很可能觉得我不止是有爱滋病,还有神经病
可是我完全不在意那隻猪是怎么想的我只希望我心里的男孩可以听到
等不到他,心里觉得十分沮丧;我已经不觉得自由自在的白天有什么好,我反而受不了那种好像长过一生的白日,而短暂的夏夜,却又在我满怀着思念和企盼中迅速流逝我在心里感到失望和落寞;希望能跟他在一起的人,都离我而去,彦是这样,这个–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的男孩–也一样;孤独像长驻我命运中的蓝色火燄,任他高兴的随时将我灼伤,难怪我会一身焚烧的味道
可是,我有试图去找彦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前,我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湖边
就算是初夏,夜的清凉降临在身上,好像打开冰箱的感觉草上的露水沾到脚上,感觉好像走在凉润的仙草粉圆上这夜微微的风像轻轻的抚奏竖琴一般,在湖面上引起小小的涟漪,满天的星光映在湖水里,彷彿世纪前藏匿在那儿的珍贵宝石都在这夜露出踪跡,毫不保留的放射出它们的光芒
树叶小声的沙沙作响
我站在这样一个透明的深蓝色墨水瓶里,胸中,脑子里,只有珍珠一般纯净的白
不知道时间过去有多久
倏然间,就在一秒鐘之内,孤独感好像被拔了栓子的池水,迅速且不留漩涡的在剎那间消失殆尽
我的心神如同被掷进一颗石子般盪漾起来,那涟漪颤动了我的心房;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回首过去
他,就在我的背后,站在树下,完全没有阻隔的直直凝望着我
是夜里,但是星光把周围照亮到不可思议的眩净,然而,他的眸子却明亮过天上任何一个星斗;树影片片摇曳在他青春俊逸的脸庞,黎明般的肤色,像是性灵极为纯净的陶瓷天使;那两片细緻的唇端,隐着一丝幽美的微笑,瞳仁散发着舒缓的光芒,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到暖洋洋的欣喜
我的视线凝注在他身上,心神飞舞如春天的蝴蝶,心中响起了德布西的月光曲;神秘却柔情的音符随着月光缓缓流洩,好似丝绢一样抚着我微凉的身体,我不自觉的微笑了
像得到了邀请一般,他的身影逐渐靠近,微笑扩大而显露的白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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