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 3)
开门,只看了我一眼就身姿摇摆地往里头走回去,说:「他在最里面的房间。」
「打扰了。」我走进去,没有停留,直直就往最里面走。
葛姐停在大厅与走廊的交匯处,叼着菸,淡淡地说:「百年也只能修得同船渡啊。情人一场,好聚好散。」
「我会的。」我与她擦肩而过。走廊灯光明亮,尽头是一扇关着的门。只要走过这段长廊,抵达那扇门前,再往前多走几步,或许就能从此自由。这段路这么长,太长了,为了抵达那里,我已经走了这么多年。
尽头的房门没锁,再回神时,我已经站在门前。我轻轻转动门把,打开了门。房里一片昏黄,眼前三面墙上是復古桃红色玫瑰与深绿荆棘交缠的壁纸,向外的那面墙边,墨绿色的丝绒窗帘被风微微吹动,窗户仅打开一条细缝,冷气低声运作着,我有股走进散场后的王家卫电影的错觉。而下戏的主角,林劲背靠床架坐在地上,鹅黄色的衬衫拉出黑色牛仔裤外,脚边是一个空了的酒瓶,旁边还有一瓶剩下约三分之一的泥煤威士忌,不是他钟爱的口味。
他手拿形似鬱金香的格兰凯恩酒杯,低着头说:「想我了啊?」话声极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关上门,朝他走去,走到与自由只剩最后一步距离处,蹲了下来,说:「我依约来了,我们分手吧。」
他轻轻摇晃酒杯,美丽的琥珀色液体散出刺鼻的气味,我看着他,他却放远了视线。
我说:「对不起,我不该躲着你的,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以后」这两个字显然起了作用,他倏地转头看向我。他的黑眼圈很重,眼神极度疲倦,有些醉意,更多憔悴。
我继续说:「以后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了。你想找我的时候就跟我说,我不会再躲,我会陪着你,直到你能离开我的那一天。我愿意这么做。」我一字一句说得万分真心,「但我不能再跟你在一起了,我要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想给他一个承诺。」
林劲神色诡譎,嘴角微微勾起,轻笑道:「你是说邵宇希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所有人都觉得我很荒唐,竟然爱上我爸在交易的对象。但是,我真的喜欢他。」
林劲话声微弱地说:「你喜欢他……可是我爱你啊。你不爱我也没关係,我是林靖颖,我只要跟尹伊晟在一起就够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悽苦、近乎哀求的林劲。我感觉一滴水滴下心湖,仅一滴水,就掀起狂潮般涟漪,我不禁整个人颤抖起来。我看着他,微震的手握上他拿着酒杯的手,说:「你不在意我爱不爱你,可是……」我已经太久不敢直视这个事实,「我爱你啊。」
林劲手上的酒杯一震,险些翻落在地,他一双空无的眼瞪大,怔怔看着我。
「尹伊晟当然是爱林靖颖的,」我说,一隻眼睛流下了泪,「他只是又爱上了别人……」
林劲眼眶颤动,一手猛地抓住我说:「爱我就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我无法直视那双眼──那双我从来都不可能抗拒的眼,如今似世界末日。我移开视线说:「我没办法。我尽力了,好尽力了……继续跟你在一起,有一天我会消失的。我已经伤痕累累,甚至无法復原。我爱你,但是你必须放我走。」
林劲眼底流泻教人不忍卒睹的悲伤,悲伤极速聚成一池清澈湖水,积满他眼眶。他放下酒杯,伸手抚上我的脸,擦去我的眼泪。他的手冷得骇人,空气、酒杯、人声、客室,我们身旁的一切全都冰冷刺骨,直入骨髓,只有眼泪是温热的。
「求你了……」我说。自由只差一步,我却听见从心发出的一声碎裂轻响,裂痕如冰原一震,一切就要崩解。
林劲的手冻结一般,底气却似攀生的藤蔓深入我脸颊,问:「跟邵宇希在一起,你开心吗?」
我应该要点头微笑,让他心碎放过我,但我却砰的一声碎成细沙,怎么抓也抓不住。我浑身颤抖,从很轻很轻地摇头,到定定地否认。我直视林劲的眼说:「很痛苦……比跟你在一起更痛苦。」
林劲那张永远俊美的脸终于扬起一抹牵强的笑,说:「那是因为你很爱他啊。」这剎那,他伸手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好,我放你走了。」
我分不清是谁的眼泪决提。我看着他,眼前一片模糊,但我不需要看,我记得他的每一寸每一毫,我在他的侧脸留下一个吻,与眼泪同样温热的,最后一吻。
驶离葛姐家的车内寂静无声,杰飞没有开口问我「怎么了?」、「还好吗?」,甚至没有目的地。我在心里预演过上千次与林劲分手,没有一次同此这般,林劲从不屈服、从不示弱、从不流泪,那个屈服、示弱、流泪的人总是我。然而如今我终于懂了,那是因为我早已放弃,而林劲却一直坚持爱到最后。
我的双眼被眼泪的热度螫疼,窗外即逝的风景似煞不住的时间列车,将我一格格载往从前。我站在名为从前的观景窗前,最后一幕是那年夏天,我和林劲一起飞了一趟洛杉磯拜访朋友,之后驾车一路绕道往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