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泪满襟(后续)(2 / 2)
遽陨前星之耀。讣闻率土,痛切舆情。恭以皇五子殿下,挺岐嶷之姿,秉温恭之德,福善难凭,降年何促。恭惟皇帝陛下爱钟子圣,仁笃父慈,然修短皆系乎天,虽圣贤莫逃于数。谅旰食宵衣之际,兴问安视膳之思。臣拘守远郡,不获匍匐奉慰,瞻望阙庭,且悲且恋,谨奉表陈慰以闻。”[2]
南婉青道:“天家丧子,外臣上奏慰表,劝解节哀,切莫过于悲痛,有损圣体。”[3]
随随不禁起疑:“这是劝慰还是风凉话?”
南婉青久久无言。
昔年初相识,大兴宫清秋时节,千军万马汹涌紧闭百年的朱门之外,她是唱戏,也是看戏,他是棋子,也是棋局。白袍金甲手执银枪,击退凛厉寒锋,男子手掌沥沥淌下鲜红血水,皮开肉绽,饶是她也不免一惊,他却泰然自若,仿佛大成金刚之身,不觉血肉狼藉。
“他为什么哭?”
何种苦痛可使他涕零泪下?
她与他相识六载,她与他同床共枕,朝夕相对,她们甚至曾有一个孩儿,但她委实不明白。
“因为——”随随思索片刻,答道,“他也看不懂?”
南婉青掌不住一笑。
又一年清秋月色,满地如霜。这是大齐立国第七年,正值壮年的君主堪堪肃清朝中不臣党羽,大权独揽。他身前是畏惧俯首的朝臣百姓,他身后是徐徐铺展的宏图大业,他有万里江山。
这一年他有一个孩子降生,这一年他又失去这个孩子。尘世年年有人来,年年有人走,史书一点笔墨微不足道,散落千秋功业的篇尾,夹杂外传别传的注脚,无关痛痒。
他早已见惯生死,也早知失去至亲的苦楚。
他还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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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天蓝釉刻花石榴尊:参考文物清乾隆天蓝釉刻花石榴尊,现藏于北外滩艺术馆。
[2]出自宋王十朋《慰皇太子表》,唐韩愈《慰国哀表》。有删改。
[3]慰表:官府文书名。宋制,国有大丧,在外帅守、监司皆进表奉慰皇帝、太后等,谓之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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