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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往公车站牌的路上,苏智惟注意到,杜日恆似乎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是因为刚刚走得比较快的事情而自责吗?
本想着试图向杜日恆传递他一点也没有生气的事实,可杜日恆低着头,一旁又有汪琳在,他只好安静地走,默默地思索着这几年与杜日恆相处所明白的事情。
起初,苏智惟对于她总是要向外确认的举止感到不解——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不是应该心里有数吗?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不需要揽下;是的话,道歉以后,下次改进就好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后来,他才晓得,那样的显而易见,对她而言是极其模糊的。
有许多他认定为理所当然的基础,对于杜日恆却并非如此,好比对于时间的感受度,以及对环境状况察言观色的能力。
在书屋的空间时刻,苏智惟是很乐意花时间与杜日恆相处的;可多数时候,他也并非只有她一个顾客。杜日恆那个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难以停下的特质曾经令他非常头疼。
几次柔性提醒后,杜日恆开始懂得适时地暂停,并且不时询问他「会不会说太久了」,甚至有些过度,总要听到他再三表示没有问题才继续。不过,这也让苏智惟明白,她不是只顾自己;她是多么希望不造成人们的困扰,才越发小心翼翼。
回想早先杜日恆在演艺厅门口转过身来,那个歉疚的表情,苏智惟轻叹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在意啊!他纵使不良于行,这也只是稍稍加快步调就能赶上的距离,并没有杜日恆以为的那么困难。
更何况,那样的反应就是她本质的一部份——如同她说到喜欢的事物会想要一次全分享出来;在那个她拉着汪琳快速往目的地前去的当下,想必是对于演奏会有着极大的期待。那些瞬间是快乐的,他又怎么会因此而怪她呢?
即使她可能讲着就忘了时间,走着就忘了身后有一个行走不方便的他,一时的疏忽并不会抹去一直以来她对他的关切与用心,这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杜日恆因为自己没有注意到苏智惟的需求而感到难受,可是她自己呢?
人们容易谅解并且照顾到像他这样有着明显障碍的人们,有时还会过于放大了那些困难;但是,当面对着的是无法依靠外观判断的难处,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并且耐心地陪伴呢?
苏智惟也藉此反思——如果没有长年与姊姊共处的经验,他是不是也会忽略那些拥有隐形障碍的人们,武断地评判他们的性格,将他们推开?
他们在站牌前停下。
望着正将重心不断从脚跟切换至脚尖,摆动着身子,眼神直盯地面的杜日恆,苏智惟感到有些心疼。
他只能期许自己,尽可能地理解杜日恆,就像是祖母至始至终都理解着姊姊,理解着自己,也理解着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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