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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从向阳书屋离开后,杜日恆的心情始终低迷。
思索许久,她决定再次向汪琳与苏智惟发出邀请,希望能藉此洗去两人初次见面的不愉快。
这几天仍旧下着雨。杜日恆再三确认星期日是好天气,这才分别联系了二人。她明白,不可以让那两人知道彼此会出现,否则绝对是约不成的。
当天,杜日恆提早出门,在学校旁的公车站牌等待。
十二月的太阳不若夏季那样刺目。她站在没有遮蔽的一角,让光线温暖她的头顶,一面拆掉其中一边不满意的辫子,重新编着。
苏智惟率先抵达,陪着杜日恆错过了第一班公车,这才意识到,他们似乎是在等人。
直到汪琳到来,苏智惟总算理解,前几天杜日恆到向阳书屋提议一起去听音乐会时,声线的彆扭与回避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见到苏智惟也在场,汪琳瞪大双眼,气急败坏地朝杜日恆走去,愤恨道:「为什么他也在?」
杜日恆訥訥开口,「我……我不想要看到你们生气……」
「拜託,你这样我才会生气!」汪琳狠狠地瞟了眼苏智惟,拉起杜日恆的手,往刚停靠的公车走去,把苏智惟阻隔在其他几个同样等着上车的乘客后头。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演艺厅附近的站牌下了车。
距离音乐会开演还有不少时间。还未用午餐的三人,进入一家简餐咖啡厅填肚子。
由服务生带位入座,汪琳挤进内侧,把杜日恆留在靠走道的位置,与苏智惟面对面。
他们默默翻阅菜单,那份无语像是被加了arcato记号的音符,弹奏时总需要多加强调,令杜日恆有点不自在。她没有多久就选好了想要的餐点,闔上令她觉得黏手的塑胶材质封面,自背包取出心爱的笔记本与笔袋搁在一旁。
点好餐以后,杜日恆望了眼身旁托着腮,滑着手机读小说的汪琳,以及面前朝她温暖一笑,轻抚着餐垫纸一角纹路的苏智惟。
趁着桌面仍旧空荡,而那份安静还未过度扩散,杜日恆深吸一口气,提议,「你们可以陪我画画吗?」
汪琳没有抬头,眼睛继续黏着手机萤幕上的字句,半晌,以食指指着暂停的段落,这才侧过头回应道:「画画?你又不是小朋友!还是你要我跟服务生要儿童餐附赠的蜡笔?」
杜日恆跟着汪琳的视线,落到隔壁桌孩子们正快乐画着的,印有黑白卡通图案的儿童餐垫纸。
事实上,那盒看起来小巧好携带的蜡笔,杜日恆的确有点想收藏……但她摇了摇头,告诉汪琳,「不是,我只是……想要把喜欢的朋友的涂鸦跟字跡收藏起来。」
「好啦,也不是不行,」汪琳放下手机,逕自打开杜日恆的笔袋,随意抽出一支蓝色原子笔,盯着杜日恆刚摊开的空白页面,「你要我画什么?」
「画你喜欢的动物?」杜日恆的双眼亮了起来。
「真的是小孩子耶。」嘴上这么说,但汪琳还是动笔。一个线条简易的狐狸跃然纸上。「好了。」
汪琳喜欢狐狸啊。杜日恆默默记下,想着以后送礼物能够有些方向。
将笔记本转向,附上原子笔,杜日恆望了望苏智惟,「智惟哥?」
苏智惟把笔记本再朝自己挪得更近一些,却将原子笔搁在一旁,问道:「能跟你借支铅笔吗?」
杜日恆递上带有淡淡香味的铅笔与一颗已经用到一半的橡皮擦,看得出来它曾经是一个高音谱记号的形状。
汪琳又回復到方才那样,以手机阅读网路小说,事不关己。
直到杜日恆的一声惊呼,使她好奇地抬起头来——笔记本上的,是一个笑得开怀的杜日恆,以及带着浅笑的她自己。速写的笔触轻盈而生动,汪琳一怔,正好与歇笔,将笔记本归还的苏智惟对上双眼。
在那对眼睛里,她看到了混合着歉意与瞭然的温和。
于是她明白了,那个人想向她道歉,无声地,透过他笔下的呈现。他似乎想让她知道,那个武断而负面的第一印象已经消失。
汪琳不晓得做何回应,难为情地移开视线,不确定此刻自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一旁的杜日恆并未注意到,说了声「谢谢智惟哥」以后,便开心地捧起笔记本查看细节。
服务生送上餐点,这让汪琳有个很好的理由回避尷尬的应对,埋头喝她的玉米浓汤。
微甜的浓汤入喉。汪琳想,这个起初让她觉得一板一眼的「大人」,或许没有那么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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