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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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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有人为她置办,她只消按部就班地顺从便好。

就像皇后的华冠丽服,谢韫甚至不需自己动手,只要像一个偶人那般,展臂、抬手、落手、转身,自有重重祎衣加身,缀下白玉双佩,博鬓双蝉,青履金舄。

再坐到镜前,自有人为她描眉画眼,十二枝花树冠沉沉压低颈项,亦遮住她眉间无措。

真真正正被画成一个皇后该有的样子。

她的确是自小按着宗妇贵女的标准养起来的,所以即便是母仪天下、统率六宫的重任,谢韫也能很快适应,将她分内之事完成的极好。

唯一的一次措手不及来自于皇帝。

皇帝第一次对着她撒娇时,谢韫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她很是怀疑,那个心思深沉不可测,喜怒难辨的君王,和她怀里这个几分无赖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她自幼便是家塾里最聪慧认真的学生,这一回也一样,她调整的很快。

快到连皇帝都察觉不出她的震惊。

快到连她自己也忘记,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将这一切视作学塾里的课业。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以为她和元承绎是一对普通的少年夫妻,过的是家常日子。

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家,在全上京最不可侵犯的巍峨皇城。

那是一处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开屏

道清觉得自家公子近来很是异常。

先是一月前,公子入宫赴陛下生辰宴,居然因醉酒落水。

且不说公子酒量过人,水性也好。

单就公子的分寸礼仪,他也不可能容许自己在外喝醉,更不会在喝醉后还到池子边晃悠。

其后,公子的风寒不到两日便痊愈,可他竟告了一个月的假,白白被扣光了俸禄;这一月内还行迹诡异,日日早出晚归。

再说那日,公子忽然取了凭帖命他去柜坊支银子,并交代日后府中开支均自这里拨取。

这份凭帖是族中长老及家中长辈在公子出生时赠予的产业,公子成年接手后便交由专人打理,可他从未自其中取过银子。

道清心中忽然产生许多不好的联想,不由暗道糟糕。

他捏着凭帖在原地踟躇。

孰料公子好似洞悉他心中所想,轻飘飘望一眼,出言解释道,他不仅这月被扣光月俸,还被陛下罚了日后三年的俸禄。

没道清猜想的那么可怕,但也足够糟糕。

他深深望了公子一眼,却见公子的神色无波。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恍惚,似乎有些愉悦。

道清的目光不由愈发沉重。

再说前日,公子似乎是要赴什么人的约,前所未有地隆重准备,背着他翻箱倒柜搭配衣饰,在镜前比划了好几个时辰。

裴郎素来英俊潇洒,美玉此番经过精雕细琢便更显丰神俊朗。

初夏尚未天炎,他已是如此打眼,竟还预备打着扇子招摇过市。

道清眼见公子在镜前整冠理衣,细细捋顺袖袍的每一丝褶皱,神色无比认真。

他不知为何,竟无端联想到一类禽鸟。

那种独自在巢穴中以喙梳理羽毛,预备抖擞羽簇,然后神气昂昂大秀风姿的求偶雄鸟。

于是衬得归来时的公子愈发似一只斗败公鸡。

大约是见怪不怪了。

道清今晚见公子下值归来,不知自何处寻了一箱子新旧掺杂、厚薄不一的书。

待对上《鸳鸯传》《蝴蝶缘》《诉衷情之男子篇》时,道清眼观鼻鼻观心,已做不出多余的表情了。

裴时行的思路很明晰。

既然眼下长公主对他无比厌烦,那他就不能再凑到她眼前直言求娶,或者要她负责。

前者只会加重长公主的排斥,将她越推越远;而后者听上去像是在要挟她,自是不能再提。

可他从未有过少男怀春之时,探手到胸膛摸一摸,一片硬邦邦底下也探不到春心。

当然如今春心似乎蠢蠢欲动,但他的脑筋确实还未能长出如何追求女子的那条慧根。

好在他的一大优点便是虚心好问。

他讨教了台中与夫人鹣鲽情深二十载的沈中丞。

沈中丞凤眼眯笑,抚着一把美髯乐呵呵向后生传授经验。

沈中丞的经验,总结起来便是:让她在不经意间感受到你的魅力,从而对你改观,对你不自觉关注,被你打动,最终陷入你的魅力不可自拔。

作为上京老一代美男子,沈中丞这话听起来有些可信度。

他特意交代裴时行:“须知男子魅力不单在于容貌,更在风度,在学识,在气质。”

“只有皮囊,腹中草莽者,单薄不堪;一眼便被看尽,早晚令人倦怠。

唯有那等神思阔活,心怀趣味的人,叫人同他相处时,常常有惊喜,有常看常新的趣味,越是发掘便越觉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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