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3 / 4)
上一边一个蜻蜓发卡,发卡是蓝色的,随着她的蹦蹦跳跳,蜻蜓的蓝色翅膀也跟着上下跳跃。后来其中一只丢了,另一只的翅膀被谁不小心扯歪了,她就再也没有戴过,剩下的那只发卡被她放在一个放旧物的小盒子,后来一次大扫除,麦妈妈没经过她同意擅自把发卡扔了,为此,她还跟妈妈生了好一阵子闷气。
小二时她跟同班一个男生打架,忘记什么原因了,只记得两人打成一团,她的头发被对方拽住,很疼很疼,但她没有哭,反而使劲也想去拽男生的头发。但男生留着平头,头发短短地根本抓不住,她使劲拽也拽不疼对方,反而把自己弄得更疼,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打输。她觉得不公平,要是她的头发也像男生那么短,说不定输的就不是她了。于是回家后摸出偷偷藏好的压岁钱直奔理发店,将头发理成了跟那男生一样的小平头。麦爸麦妈一回家,差点没被女儿的新发型吓死,但奈不住麦冬自己满意,心想再跟那个男生打架就不会吃亏了。后来她再没有机会跟那男生一较高下,却无意间养成了留短发的习惯。
初中时开始住校,学校离家挺远,于是她拥有了人生第一辆自行车,蓝色的,凤凰牌,质量超级好,被她从初中用到高中都没怎么坏。学校一周休息一次,只有周六周日才能回家。第一次住校都特别想家,有次晚上她听到对面床铺的女生窝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女生跟她小学就是同学,家也在一个小区,她就爬起来安慰女生,结果没安慰几句,她自己也哭了起来。越哭越委屈,最后两人头脑一热,穿上衣服钻出校门,沿着学校门前到她们家那条路,两人手牵着手一直走,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直走到没有了路灯,前方一片黑暗,两人才忽然觉得害怕,往来时的路一路飞奔。等回到寝室,那股难受的想家的情绪似乎也忽然消失不见了。
高三时所有人为高考奋战,不仅学生,家长仿佛也在面临什么重大的考试一样,为了孩子暂时辞职陪读的都不在少数。麦冬班里就有几个同学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家长也跟着住在一起,洗衣服做饭做家务,除了学习,简直恨不得连厕所都替孩子上了,好让孩子多点时间学习,对待孩子简直就像对待祖宗。麦冬虽然觉得似乎有点过火,但心里其实是暗暗羡慕的。相比人家,她在家里的待遇一点没因为高考而上升,麦妈连去学校看她的频率都没变,麦爸爸倒是经常给她煲汤补充营养,可惜只有回家时才能享受得到。她大着胆子提起人家父母怎样怎样,麦妈妈一个冷眼斜过来,她顿时像大雨淋过的鹌鹑,缩头缩脑不敢再言,同时偷偷朝麦爸爸挤眉弄眼使眼色,麦爸爸便呵呵笑着打圆场。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她不敢去查,窝在房间不出来。接到同学们一个个或报喜或哭诉或问询的电话,嘴上平静地或祝贺或安慰或敷衍,但心里却紧张地要死,因为紧张所以害怕,因为害怕所以连面对都不敢面对。直到麦爸爸的大嗓门隔着门隔着被子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冬冬考上了!你考上了冬冬!”她掀起被子,就看到爸爸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站在门口,旁边是竭力控制却还是抑制不住喜悦的妈妈。
……
她记得很多很多,甚至有些以为已经忘记的人和事和物,在刻意的回想下也重新变得立体鲜活起来。不管是难过的、高兴的、喜欢的、憎恶的,那些曾存活于她生命里的东西,都在记忆里熠熠生辉。
但她怕,怕有一天会忘记,忘记曾经的自己,忘记爸爸妈妈,忘记那个世界的生活。
“我不想忘,不能忘……”她对咕噜说,“咕噜,忘记那些,我就不是我了……”
“我想爸爸妈妈,想爷爷奶奶,好想好想……”
“找不到我,他们会难过的。”
“他们会难过的……”
……
她不停地说着,也不管咕噜有没有听懂,只管肆意释放自己的情绪。
哭吧,哭过就会好了,哭了就不难过了。她这样想着,就丝毫不再克制,直到眼睛干涩地无泪可流。
咕噜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哭地毫无形象,听着她絮絮叨叨地反复重复一些听不懂的话,听着她声嘶力竭地叫着两个名字,“爸爸”、“妈妈”。
它不知道怎么让她高兴起来,只能那样一直陪着她,直到她自己好起来,而它相信,她能好起来。
就像咕噜期望的一样,两天后,麦冬终于好起来了。
她不再哭,也不再总是回想过去,相反,她竭力让自己想些高兴的事。
“——至少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咕噜,鲁滨逊独自生活了二十多年才遇到星期五,但我一开始就有咕噜。”
“——身体变好了很多,起码不像以前那样无能。”
“——这里的环境不错,只要努力,食物不是问题,不用怕被饿死。”
“——有大海,就有了盐,终于可以不用吃难吃的食物了。”
她一点点列出自己所拥有的优势,每多举出一点就对未来的生活多一份信心。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好好活下去。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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