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将死,却依旧狠戾。
眼中所见皆为猎物,或是敌人。不知何时便会养好了伤,张口咬向眼前的人,极尽撕扯,直到吞尽血肉。
阿枝被盯得后退半步,差点便碰倒了那扇紫檀木屏风,仓惶着开口,“若是……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下意识说了什么,站在屏风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笑喜服还穿在身上,第一眼却是这样荒唐的景象。
阿枝看见他毫无情绪波动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冷意,声音仿若淬了寒冰。
“……滚。”
碰撞
这样简单的字节,阿枝当然听得懂。
身上火红的婚服提醒着二人现在的情形。
阿枝勉强定住心神,“等你伤好了,再撵我走也不迟。”
这话说得竟然异常流利,阿枝此时还有心想起董嬷嬷每次教她汉话时的场景,有意无视着自己的声调,倒也镇定了许多。
男人倒是因为她这话,略微抬了抬眼皮,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些。
四下很静,阿枝因为紧张略显粗长的呼吸声被听得清晰,她放下扶着屏风的手,试探着继续往前。
她垂着头,盘好的发髻上插着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轻轻摇晃,缠住了几根散落的发丝。
应当是方才揭开盖头时,不小心勾到的。
皓腕上戴了两只玉镯,碰撞出的轻响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殿下,”是比玉石碰撞更为清脆的声音,“我能,看看你吗?”
目光骤然冷厉,阿枝感受到那视线,垂眸盖住了眼中的惊慌。
“看看……伤。”
殿内空气一滞。
阿枝不是第一次见他,但确实是第一回 看清了他的面容。
一月前的朝会上,太子殿下温润毓秀,坐在高高的上首,身侧是雍容华贵的皇后,再上首,是大秦的皇帝陛下。
阿枝坐在北凉使臣身侧,殿内的金碧辉煌几乎晃着了她的眼。
她知道太子名讳。
大秦国姓燕,单字一个珝,是为玉石。
也知道太子威名远扬,无一不是称赞美誉。有说他博文广识,三岁诵诗五岁成章;也有说他貌若潘安,是大秦第一的美男子,重文人礼下士,文人风骨与武才兼备。
百姓尚且如此,更遑论外邦臣民。
她还记得一向在自己面前冷言相待的北凉使臣,面对太子的诘问时惶恐的模样。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那样的人,面上带笑,看起来如玉温润,实则内里杀伐决断,长指把玩着的酒盏放下,轻描淡写定了万人生死。
她轻蹲在燕珝身侧,刻意忽视了他投来的复杂目光,余光里瞥见他苍白的脸色,心里突突直跳。
大抵是伤得重狠了,燕珝竟然没有推开她,也无力反抗。
竟让她就这样揭开了外衫。
燕珝眉头蹙起,女子冰凉的指尖触到他的脖颈,带起浑身的颤栗,伤口在动作下扯动,似乎又有伤口撕裂,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他不知道这人看他的伤有什么意义,如今情景,就算看了伤口也无医无药,不过等死而已。
一瞬间的轻嗤闪过,只怕看了伤口,这等娇滴滴的女子便会被吓跑,哭着喊着要回北凉吧。
他侧过头,看向黑蒙蒙的内侧。
如此也好,反正他将死,也不必取得她的怜惜。
“看完了吗?”久未出声,燕珝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仍不掩清润之音。
“……看,看完了。”
许是真被吓到,女子的声音有些迟疑。
他知道自己背上纵横的疤痕有多血腥,难看得让伺候他的小顺子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更遑论一个看起来无甚胆量的外邦公主。
“看完了,还不滚。”
他确实力竭,无力再说出更多的话,只是闭上双眸,挨着床榻的脸侧被稍硬的床板硌着,语气冷硬。
驱赶之意明显。
一阵窸窣的声响,燕珝肯定,她确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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