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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郑理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
因为极度不想面对,郑理发狂似的用几天的时间完成手上的衣服,然后联系大学同学,用他单薄的人脉找到摄影师、摄影棚和造型师。中间严栩都没有来,仅靠几通电话连系。
面对严栩难过的表情心里產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无法准确的说出是什么,但确实感到害怕,在一边全力准备比赛的空间,他试图把那些无法言语的感受画下来,变成一张张寥寂的变形体,藉此封印那些呼之欲出的事物。
他没告诉严栩今天要拍照,跟模特儿和同学们在摄影棚相见后就把手机关了,他需要绝对的专心,不被任何人打扰,连严栩都不行。
比赛规定三套各一张独照、一张合照,表现方式不限,以能表达主题为评分标准,完成后网路下载表格,填写好后连同上述物品跟服装一起寄给主办单位进行评分。
为了衬托奶白色的〈喜悦〉,背景选了偏浅的中灰,地上撒满粉嫩色的复瓣花朵,模特儿头戴雪白色的包柏短假发,嫩白肤色底妆,贴着如羽般长的白睫,眼影跟口红都如春天嫩红。
郑理拉过〈喜悦〉,让她踮着脚尖站在花丛中,或坐着摆弄姿势。均匀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製造出柔和效果,花朵跟灰色恰好衬托出整套奶白的色感,一直到郑理看见心目中的画面才喊停。
模特儿下来后郑理撤掉了板子上的花朵,再下面垫上浅灰色的珍珠纱,把一半的花捏下花瓣撒在上头,让戴着长波浪金丝假发,右脸从眉骨贴上精緻睫毛蕾丝,绕过眼睛,直到鬓角跟颧骨,画上眼线两眼的睫毛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膏──的绍涵拉到定位,把一束长梗的粉色玫瑰塞到她插着口袋的右手上,先拍全素的外套。
打光来自上方,会在身体各处形成阴影,又因为绍涵非专业模特儿,稍微花了点时间才抓到感觉,一进入状况画面便让郑理惊讶的勾起嘴角,那种强力武装自己的空虚矛盾感顿现,他让绍涵反穿外套把里头的荆棘纹路露出来,把刚才摘掉花瓣的孤枝尖端,绿色残破的花萼插满口袋,再照一次,直到ok为止。
绍涵下来后坐在一旁安静的不说话,站在灯光下拍照跟纯粹穿着的感觉落差很大,那一瞬间她的虚荣心被满足了。她听着郑理跟摄影师的指挥,再融合自己的想法跟身材特长,尽力去发挥。
认真投入的郑理跟当时的他不一样,他们共事时郑理浑身充满犹豫与踌躇,每个眼神跟表情都像垄罩在迷雾里,又倔强的承受,甚至昂起他的下巴转成不屑的离开,那时候绍涵真的超级讨厌他。
所有的感觉在郑理跟主管吵了一架离去后產生缓慢的变化,然后停滞,再看见是有了剧烈变化,倔强变得柔软,一下子郑理的脸庞成熟了,这些都是自己没有的改变,她的内心依旧是那个锐利、强悍、喜爱武装自己的绍涵。
今天在见他全心投入的样貌,那天见的柔软跟屈服又突然间转为一股韧性,全身散发着热诚拼命的燃烧。
刚才拍完照的模特儿开心的拿出手机拍花絮,她问绍涵:「你跟这设计师认识?」
「以前同事。」
她盯着第三套张扬可怕的鲜血红长礼服踩烂珍珠纱上的花瓣,一股花香浓郁的在摄影棚里散开,她像个亲赴战场的武士,一头黑又长的直发披洩而下,瀏海整齐的覆在眉上半吋,金红两色彩妆带着金属感,淡去了眉色,在眼下製造出一片浅红色的晕染。
上身的心领做了两边不对称的抓皱,贴合模特儿每一寸肌肤,过了腰线像火又像喷溅开的血,硬挺的、放射的散开来洩了一地。模特儿侧着脸庞,光从她的背后向前打去,身前、脸颊发鬓边,和每一层裙襬上都留下阴影,在郑理的指挥下她的动作张牙舞爪的舖开来,像是要吞噬一切。
搭话的模特儿见她冷淡遂放弃聊天的念头,时而低头玩玩手机,时而抬头看进度。
中间他们忙得忘记吃中餐,很快的三套站在一块合影,郑理让情绪变化顺着排开,喜悦、矛盾、怨恨,层递开来。
〈喜悦〉侧着身子踮着脚尖朝后拱腰,手被〈矛盾〉十指交扣的抓着,〈怨恨〉从后搂着〈矛盾〉的腰被对镜头,上半身反向扭转似要拖走朝前倾腰揪着〈喜悦〉不放的〈矛盾〉,裙襬往两者情绪蔓延,遮盖住她们的裙襬跟脚尖,脚下仍是那一地碎烂的花瓣,仅在〈喜悦〉与〈矛盾〉的中间开着几朵完整的花朵。
郑理让他们维持辛苦几乎快要跌倒的姿势,变着光源拍了好几张才肯罢休。
所有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疲劳不已,都快要从矛盾转成怨恨的对着郑理。全部完成收工时郑理总算回到平时的状态,他乾笑两声,工资跟餐点缺一不可,带着所有行头跟眾人一同去用餐,等到他手机再开机已经是晚上接近七点的事了。
郑理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爬回家,先把所有衣服都吊掛起来才放心的瘫在沙发上,动作迟缓的掏出手机打开,他以为会有几通来自严栩的未接和留言,但没有,严栩没有打电话来,一通都没有,他感到失落袭上心头,隐晦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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