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 / 5)
将最后一根翘起的发丝梳到了后头,徐瑾泉看着镜中穿着深色燕尾服的自己,感觉却有些陌生,好似那镜中人只是一个幻影,转身的那刻,他又会是穿着洁白校服,和于敬走在昏黄街道上的男孩。
然而,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身边的人也早已离开。
位于舞台后方的休息室里有些凌乱,花束、衣服、包包散落在各个角落,似乎是伴娘团将东西都放在了这里,无人看管有些危险,但徐瑾泉现在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他从角落的全身镜旁走到梳妆台前,白色的桌面上是一些化妆品及造型用品,从没来得及收拾的样子看来人走的都颇为匆忙。不知怎地看得很烦躁,他沉默地将那些东西推到一侧,摸了摸光洁的桌面,若有所思。
他好想见见于敬。
想摸摸他的头发;想看着他的眼睛;想听他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或者更正确地说,是让他听着自己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也好怕见到于敬。
怕他的出现让本就不够坚定的自己动摇;怕记忆中他那双柔软的唇会说出违心的祝福;怕他眼神中的脆弱会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残忍和愚蠢,又或者更正确地说,让他体会着自己的残忍和愚蠢。
但这也都只是想想罢了,于敬不可能会来的。他连喜帖都没寄给他。
门外这时传来了声响,徐瑾泉瞥了眼,见进来的人是徐清雨,便又将视线转回桌面,不发一语。
徐清雨难得穿了整套的西装,外套上别的红色胸花在一片黑中特别显眼。见徐瑾泉没搭理他徐清雨也没说什么,他默默地走到徐瑾泉身旁,看他毫无生气的模样,徐清雨不禁在心里直叹气。
「哥,客人差不多都坐定位了,司仪让我来告诉你等等就要开始了,让你先去主桌。」徐清雨公事公办地说着,见徐瑾泉点点头像是知道了,正想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见徐清雨突然停下来回过身盯着自己,徐瑾泉只好转头看向他。「我知道了,等等我会出去的。」
徐清雨听了却没答腔。他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得让徐瑾泉有些烦躁,正想问,却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样东西。那红包袋看上去有点旧,褶痕处有些泛白,那红甚至有些掉色。正奇怪为何徐清雨还要包红包给他,就见徐清雨将红包塞在他手里,脸色古怪。
「这是?」低下头,在看清了那红包袋上的文字后,徐瑾泉顿时煞白了脸。
红色烫金纸上用熟悉的清秀字跡写着的『百年好合』与安静地躺在角落的,那心中不知反覆咀嚼千百遍的落款,徐瑾泉只觉得好刺眼。每个笔划好像都落在了他心上,一刀一刀割着,残忍地放任他淌血的心在原地叫嚣,头也不回地留他在一片血泊中看着自己向下沉沦。
于敬…
那人的名字不停回响在脑中,徐瑾泉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快要窒息般难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无法替代的事物正一点点从他身体抽离,让他痛得无法呼吸,痛得几近昏厥。
见他脸色惨白,徐清雨不用问便知为何。「老师今天下午的飞机回美国。」他淡淡地说。
似是受尽打击,徐瑾泉一脸苦涩,听见徐清雨像是暗示的话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西装笔挺,胸口还别着写了『伴郎』二字胸花的弟弟。「你…」
「我知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很对不起爸妈跟允欣姐,但是…」徐清雨吸了口气,慎重地说:「哥,你爱他。」那几个字重重地敲在徐瑾泉的心上,震得他心跳加速,徐清雨见着,又继续说:「哥,对于错过,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以前分开后的再会是幸运,这次分开会不会就是一辈子谁也不晓得,难道你甘愿以后都活在后悔中吗?」
望着徐清雨,徐瑾泉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甘不甘愿答案自然是不,但那又如何?
于敬终究是要走了。
一年,五年,十年,又或者是永远的离开,就如同那天他对他说的,他们两人之间那从未真正开始的爱情,终究是要停在这里了。
然后,今天,站在这窄小的房间里,徐清雨问自己甘不甘愿?
他不甘愿,但这从不完全由得他选择。
「还在这里做什么?」
徐成誉突然出现在门口,皱着眉看着他们的模样是一如既往的严肃。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惊吓之馀,徐瑾泉随手便将徐清雨转赠的红包塞进了西装裤口袋里。徐清雨转过头看见徐成誉站在那儿,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确定那表情不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才道:「没什么,司仪让我来跟哥说流程。」说着,他走到了门口,正要走出去,又转过头来对徐瑾泉说:「哥,快去吧,再等就晚了。」他对徐瑾泉笑了笑便拉着徐成誉出了休息室。
看着徐清雨的背影,徐瑾泉只是楞在那里,久久不能动作。
他还来得及吗?
过去,他没有勇气去牵于敬的手;现在,曾经一度牵起的手却被他放了下来,在经歷了这一切后,若他今天拋开一切地去寻求他,那人还会愿意握起他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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