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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南枝 第45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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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幽幽道:“朝中没粮了。”

沈若筠并不意外,她与陆蕴从去年便已经预料到此事了。各处贪吏横行加上天灾人祸……再富庶的地方,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若为这个,官家申斥你也没什么用吧?”

“为着军需的事。”周沉声音低了些,“有只硕鼠,叫我打了,捎带着碎了个玉器……官家便叫我回来待着。”

沈若筠闻言,与刚刚听个热闹的心态全然不同,声音微颤:“可是冀北军的军需?”

周沉低低地嗯了声。

“你……”沈若筠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他。

“我做这个事并不是为着你。”周沉眸间平静,“是职责所在。”

“既是如此,那更别为此烦心了。”

沈若筠见他头上不知何时落了一片叶子,走过去伸手替他拂了,“官家将你免职,其实是在保护你。你细想想便知,若不如此,说不得在官场明面上吃的亏会更大……眼下只等这事揭过,便无事了。”

周沉伸手揽她腰,把人拉近些,微靠着她:“原来你也会说些好话与我听。”

他的气息挟裹着酒气,沈若筠忍不住皱了眉,推他道:“你又不能喝,偏每次都喝过头。”

周沉疑惑看她,“每次?”

沈若筠想到行宫与樊楼的事,脸上兀地一红,伸手扇了扇风:“你还是喝醒酒汤吧。”

夜色渐浓,又起了风,节青端来碗醒酒汤,又拿披风替沈若筠系了。

“回去么?”沈若筠问他,“还是你要在此,再耍一会儿酒疯?”

“上次阿季喝醉了,你不是这样的。”

“他那不是喝醉,是不省人事。”

“你对阿妤也不一样。”周沉道,“你耐心得很。”

“阿妤是妹妹。”沈若筠见他不肯喝醒酒汤,只好自己端了给他,“阿妤才七岁,你也好意思同她比。”

周沉就着她手边喝了口,方低声道:“嗯,那不比了。”

沈若筠被他这一通闹得脾气全无,心道樊楼的酒真是害人不浅,且周沉就是个臭酒篓子。

秋日

过了中秋,秋风卷出几分萧瑟。汴京城里一日冷过一日,沈若筠早早穿了夹衣,已经可以预见今年冬日是个什么光景了。

她与林君商议,要在立冬前,将库里的粮食都送去冀州。

连着操劳几日,才将第一批运去冀州的粮食打包妥当,运上了船。可这船还没走多远,便被汴西转运司扣了。沈若筠没法子,只能借用自己舅舅,两浙路转运司苏子霂的名号,暗地里又给汴西转运司送了千两疏通银,才得以转运。

苏子霂是沈若筠母亲的兄长,沈若筠从未见过他,两家平素也没有任何来往。正逢苏子霂来汴京述职,沈若筠斟酌着写了封信,叫人送到了苏家在汴京的宅子,却也不敢写详。只说是运去冀州的东西,被汴京、汴西两地漕运官员扣了,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信末,沈若筠又写,苏家若有需要,必偿此恩。

她思来想去,估计苏家不至于为此事与她计较什么。自己不过借了苏家名头,得一二方便罢了。

从沈家回来,沈若筠喝了一杯冷茶,仍觉得心里愤懑难平,里面好似烧着了,直往外冒火星子。

她在书案上铺了纸,拿行书录《魏风》的硕鼠篇。

中秋那日,周沉告诉她,今年冀州的军需被人动过手脚了。

沈若筠回来遍查邸报,也无什么结果,只能对着邸报圈了几个官员,请林君去细查。

这一查才知,河务纲官田赜并其下属九人,在今岁秋负责押送、转运军粮时,往军粮中掺杂麦糠、米糠和碎土块等物,暗中克扣、调换军粮有万斛之多,并将其高价流于市。

沈若筠以为田赜必会赔上一条命的,谁知最后却只是一个流放之罪。全因他的女儿田氏,正是晋康郡王赵骞的郡王妃。即便晋康郡王赵骞恶意操控粮价,有动摇国本之疑。可赵殊对于皇室宗亲,也不能如何,不仅将此事轻拿轻放,还寻了个错处,罢免了将此事上书的殿中侍御史周沉。

汴京做粮食生意,能发觉这批异常流入市场粮食之事的,又何止一个周家,何止一个周沉?却只有周沉敢将事情捅到赵殊那里。

沈若筠想到此,心里还是有些佩服周沉的。她又想到赵殊做皇子时,也主审过克扣军需的案件,不同的是,那时他判主犯腰斩于市。

未管过那人是谁,有何姻亲。

想来真叫人唏嘘,沈若筠估计他自己都不记得这桩陈年旧事了。

周妤来找沈若筠玩,就见沈若筠在写“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尚不识字的周妤眨眼睛问沈若筠是什么,沈若筠就教她背这首诗。周妤点着小脑袋,虽未出声,可沈若筠知道她是记下了。

“恶。”

周妤吐出一个字来。

沈若筠十分意外:“阿妤真聪明,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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