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15节(2 / 2)

加入书签

今晚相见未曾说一句话,然而同门之间也无需多言,千言万语尽在一眼。

段崇轩摆摆手,“师姐去吧,我回沧涯一趟。”

严阵以待的骑兵让出一条通道,柳欺霜抱着玉展眉走过,殷红的血洒了一路。

朔风扑面,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没有日出,只有东边天空微微泛白。

玉展眉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今天真冷啊……”

“是你穿的太少。”

“我不记得路了……”

“我记得。”

我会记得路,也会记得你。我发誓。

你过来让我抱一下

黎明与黑夜的分界似乎只在一瞬间。

东边地平线上细微的白光便像潮水般涌来,占据了大半天空。另一半清浅的蓝色夜幕,星光淡去,只剩半透明的月影。

好一个晓风残月。

可惜风是刺骨朔风,吹来浓重的血腥气,月是冷月,所照之处只有乱石狼藉。

钟山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因为失血过多而眩晕。

两难关的坍塌范围不受控制,他重伤在身,被困在倾塌的巨石缝隙间。

有丝丝缕缕的天光透过缝隙流泻下来,像泠冽的剑光,也像雨丝风片。

他站在生死的分界线,仿佛看到了百万年前拿着风雨剑的前辈。

同一个地方,相似的境地。

恍惚的想着,原来整部剑法中,风雨围城不是最强的剑。因为这把剑追求的不是强大。

不求至强,不求至快。起手式‘暖雨晴风初破冻’,是喜悦。后来两式风危催病骨,雨气咽愁肠,是苦寒。收式斜风细雨不须归,是释然。

人生百态,一场风雨之中。不同境地而已,哪有强弱之分。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古语云朝闻道,夕可死。何况他曾尽力一战,求仁得仁,此时一点遗憾也没有,最易心生倦怠。

但钟山不想死。因为他才刚刚懂得了风雨剑,还没有畅快练过一次。因为青麓山还有许多人在等他。因为师父的墓还没有扫。

牵挂有时使人脆弱,有时也使人强大。

他依旧凝聚精神支撑着,伤口早已麻木,体温渐凉,与死亡搏斗的过程如此漫长痛苦。

细碎的光线越来越亮,不知何时外面响起了纷乱的人声,听不真切,好像他的错觉。

“等一下,这边又发现一个,好像还活着,穿青麓道袍的。”

“过来四个搬石头,小心一些,快,后面随队军医跟上……”

殷璧越的意识陷在一片混沌中,仿佛是在冰冷的大海里挣扎着浮游,力竭而绝望。

破碎的画面就像泡沫,浮光掠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消失。

沧涯地牢的鲛油灯台,与学府藏书楼里昏黄的灯光重合。叶城炎炎夏日的蝉鸣,与兴善寺回响的诵经声混在一处。

山林间的晨雾被光线穿过,洛明川站在明光里对他笑,

“我心悦你,远比你想象的多。”

忽而破风之声响起,一把长剑刺穿白雾,直入心脉,鲜血淋漓。

殷璧越嘶声喊道,“师兄!”

光线顷刻暗下来,山林换了空旷的大殿。烛光煌煌,与洛明川面容七分相似的人扣着他脉门,阴冷的呼吸喷洒在颈边,“你师兄早就死了。你杀了他,一剑穿心,又准又稳。本座佩服。”

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以往多难他们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还是走到了今天。

呼吸困难,头疼欲裂。

当殷璧越觉得自己到达极限,每寸骨骼经脉都被打碎,就要沉沉睡去,再不醒来时,身体里却有一脉暖流涌入。从右手脉门,淌过每条灵脉,如春风化雨般轻柔,源源不断,令他如浸温水,渐渐放松下来。

没有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

入目是金漆斑驳的浮雕,依稀繁花似锦的模样,边角垂着重叠叠的鲛纱。身下高床软枕,很是宽大舒服。

殷璧越目光转动,就看到了床边坐着的人。整齐的沧涯道袍,端正的玉冠,眉眼温和,一如初见。

正握着他的手,从脉门渡真元给他。琥珀色瞳孔像一片温柔的湖水,能包容一切。

这个瞬间他倏忽生出落泪的冲动。

“师兄……”殷璧越喃喃道,“这是真的么,是梦么,你真的没事么…… 我不敢信,你过来,让我抱一下。”

身上干净清爽,里外都换了新衣,伤也不疼了。只是神思倦怠,没什么力气。

洛明川笑了笑,慢慢将人扶起,揽进怀里,低声道,“不是梦,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殷璧越抬眼仔细看他,不愿错过一分一毫,从眉峰到眼尾,从鼻梁到嘴唇,看来看去都是真的。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