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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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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周身笼在黑袍里,姿态随意散漫,就像坐在自家后院看花看云。

要杀一位亚圣,是很难的事。

成功的意义重大,失败的后果同样严重。

所以余世和他的联盟者有万全的准备。所以周远道走不出横断山。

忽有一道黑色的流光划破云烟,转瞬而至,落在黑袍人手边,原是一只乌鸦。

黑袍人取下短笺,反复看了几遍,终于肆意笑起来。乌鸦又化作流光飞起去。

笑声震荡云海,无比刺耳,令与虎谋皮的余世不禁皱眉。

黑袍人拂袖,短笺便出现在余世手中。余世长年没有表情的面容,也终于流露出一丝生硬的笑意。

“褚浣得手,陈逸归迟,曲江已死,濂涧分裂。”

短笺碎裂成粉末,在呼啸的山风中顷刻散尽。

他们不在意褚浣陈逸是谁,但曲江死了,北皇大限将至,周远道也会在这里陨落。

谁能想到,短短半月,天下六位亚圣,已去三位。

天时地利人和,这个局太精妙,甚至瞒过了掌院先生的计算和皆空寺无妄的佛门法眼。

现在大势已成,什么变数都不足为惧。

余世漠然的想着,群星璀璨又如何,那些后辈终究还太年轻,不成气候。

而他终于等来了没有卫惊风的时代。

也站在了世间的最高处。

如何不令人快意。

心绪激荡,魔息便控制不住的澎湃而出。黑色阴影笼罩了整座横断山。

黑风阴云之间,中年道人猛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电,劈开魔息,言出如剑,厉声斥道,“余世,你不仅勾结魔修,竟还入了魔道!天理不容!”

余世蹙眉。

不是因为周远道的喝责,而是对方比他想象中更强大。

他们看似没有动作,实则一直在交手。

云海大阵与剑气相击,周远道的青麓镇山剑早已损坏,剑气不断被削弱,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余世没有耐心了,他看向崖边的松枝,“你还在等什么?”

黑袍人轻笑一声。

越过山丘,有人等候。

濂涧是一个大宗门的名字,也是一处地名,它在中陆最东边。

长年雨水充沛,有大小悬泉瀑布百余处,未至山中,先闻水声轰鸣如雷。

飞溅的水雾与云烟交融,青绿与红黄枝叶交错,若有身着紫衫的濂涧弟子行走,山岭间便愈发色彩斑斓。

但是今日,栈道上,木桥旁,甚至是白墙灰瓦的房舍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人声也听不到。

飞瀑激鸣漱流,然暮气沉沉。死寂如冬。

濂涧弟子们聚集在太虚殿。

广阔无边的大殿站的密不透风,殿外也黑压压围满了人。

大殿正中却被默契的留出大片空地。

脸色苍白的貌美少女站在那里,与十余人对峙。

“师妹,你怕是受了太大打击,心力憔悴,脑子也不清楚了……”

褚浣淡淡开口。

惊逢大变,但他的衣衫发髻,从头到脚都一丝不乱,更显得不动如山一般可靠。

作为曲江的大弟子,气质也与师父如出一辙,都是温润如水的平和。即使说着责备的话,也让人生出莫名的信服感。

话音刚落,就有人出言附和,“是啊,曲师侄,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褚师侄害了你爹娘,可有什么证据?”

“曲圣人与柳宗主离世,我们都很难过……但眼下的濂涧宗,还得靠褚师侄做主。”

“胡言乱语,扰乱民心,你安得什么心?!”

说话的是几位辈分很高的长老,他们境界远高于褚浣,此时却站在褚浣身后,大有以他为首的意思。

殿中其余弟子神色各异,有人信服,有人心生质疑,一时间没人说话。

平日里宗内事务有褚浣和陈逸打理,比起一面难见的宗主和圣人,这二人在众弟子中威望甚高。现在陈逸不在,如今的局面,完全是褚浣的一言堂。

曲堆烟不明白。

不明白褚浣在自己出生前就拜入师门,爹娘一向视他为己出,为什么还会做出这种事来。下毒与暗算,种种阴险手段,如果不是爹信任他,再精妙的陷阱,又怎能瞒过亚圣?

不明白那几位长老,昨天还亲切和蔼,今日就能疾言厉色的说谎。

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她虽天资卓绝,心思灵慧,但终究还是个小姑娘。一个始终在父母羽翼庇护下的小姑娘。

人心难测,欲壑难填,背叛的筹码重逾恩义,这些又哪里是她能懂的?

曲堆烟握紧了手中剑,骨节泛白。满腔的悲痛愤怒,近乎绝望,但她直直看着褚浣的眼睛。看着曾经熟悉,如今无比可怕的师兄,分毫不退后一步。

“天理循环,日月昭昭,你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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