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娇 第37节(1 / 4)
似乎是察觉到了薛鹂心中所想,他缓缓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人生如蜉蝣,暂居天地之间,聚首离散无以为抗,只要尚在人世,便离不去种种煎熬。”
薛鹂没有说话,她只是忽地很想问,魏玠这样的人为何会执着与她。分明知晓她心思不纯,知晓她虚情假意,他分明有更好的选择,若是如他所说,那便是他甘愿投身于鼎,也要拉着她一同沉浮,不是也很蠢吗?
街市上有夷狄的商队,薛鹂好奇地看了两眼,魏玠拉过她,替她拢了拢斗篷。
“年幼之时,我随父亲去过朔州。在那处住过一段时日,景致十分不错。”
薛鹂不知他为何要说这些,紧接着便听到他又说:“日后战乱平息,我想带你一同去,兴许你也会喜欢。”
薛鹂抬眼看向魏玠,他目光专注,甚至有几分期许,像是一个寻常男子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捧到心上人面前,希望她也能够喜欢。
薛鹂心上浮出了一点酸涩来,她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却又忍不住懊悔。魏玠这样的人,若是不曾遇上她,兴许能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是魏氏光风霁月的大公子,不必陷入这些泥淖中。
她哑了声,牵着他的手紧了紧,而后点头说:“好。”
这一日是薛鹂的生辰,魏玠带她在街市四处游玩后,最后乘马车带她去了不远处的高山。薛鹂与梁晏在此处不远的洼地看过流萤,也不知他是否是有意为之。然后她想起魏玠喜爱登高,站在山顶俯仰山河,又暂时打消了这些疑虑。
她被关了许久不曾出来,如今虽说腿脚酸软,兴致却丝毫不减,高高兴兴地与他前往,而身后不远处则跟着晋青等人。
天气虽冷寒,薛鹂却走得浑身发热,最后硬是将斗篷脱了丢到晋炤怀里让他抱着。
魏玠仿佛感觉不到疲累,她走到一半已经是累得不能动了,走两步便要停下喘口气。而他面色不变,也停下等她。倘若是梁晏,必定要笑着背她上山,哪里会看她狼狈地扶着树喘气。
薛鹂心中怨气更甚,偏偏她来的时候也是兴致勃勃,如今辛苦爬到半山腰,怎能轻言放弃。
来都来了,她咬牙硬撑,等到山顶已过了快两个时辰。
等到了山顶,洛阳的景致一览无遗,冷风拂动衣衫,薛鹂方才的燥热也被平息,反而冷得她缩了缩脖颈。不等她回身去找晋炤,魏玠已经将斗篷重新为她披上。
“我年幼时常来此处,看天地宽广,心中的愁闷便能消解不少。”魏玠思来想去,似乎并没有可以分享给薛鹂的趣事,他多数时间都在魏府,偶尔去诗会与酒宴,去拜访名士,如同魏氏每一个子孙一般从未有过逾矩,直到结识了薛鹂,却屡次做出出格的事。
他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过几日他便南下去平乱,薛鹂会同他一起去。除去了夏侯氏,由他辅佐赵暨,迎娶薛鹂并非难事。
薛鹂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那表哥今日带我来,也是因为心中愁闷吗?”
魏玠坦诚道:“只是想带你来,没有旁的心思。”
他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都可惜不曾与她一同亲历,如今薛鹂陪他再走过一次,心情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只是可惜从前不在你身边。”
薛鹂勾住他的后颈仰起脸,魏玠配合地低头,她凑上去亲他,笑道:“不打紧,我日后都在你身边。”
下山之时忽地飘起了小雨,打在林叶间沙沙作响,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湿滑难行。他们走的小心,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不等下山天色便渐渐地暗了。薛鹂担心他夜里目不能视,恐会像上次春春猎时一般栽下山去,心中正苦恼,晋青便提议道:“夜路难行,主公不如去山庙暂居一晚,我们去拾些干柴生火,待明日清晨再回府。”
魏玠点了点头,带着薛鹂去寻那山庙。
他幼年来此,山庙中只剩下一个比丘,后来比丘也还俗归家,此处便渐渐荒芜了,偶尔有村民来此供奉佛像,会将庙里打扫一番。
庙里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佛像的轮廓,薛鹂往魏玠的身后缩了缩,小声道:“表哥别怕,有我在这儿呢。”
他轻笑一声,应道:“好。”
山庙荒废许久,泛着一股阴冷的潮气。
齐国大多的寺庙与道观都归望族与皇室所有,百姓们参拜神佛多是到小山寺来。此处虽已无人看守,却依旧有人供奉香火,因此木头腐朽的气味中,还夹杂着几分香箸燃尽后的檀香气息。
破漏的门有凉风吹入,薛鹂缩成一团依偎着魏玠,看着那火苗渐渐亮起,而后照亮一室的黑暗,佛像的本来面目也渐渐显露。
泥塑的佛像被人用丹青绘上了法衣,时日久了佛身渐渐斑驳,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赭石染作成的色彩,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干涸的血迹。
薛鹂朝那佛身看了两眼,不禁心底发怵,莫名生出种不安来。晋青等人隐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守着魏玠,当真如影子一般。而她身侧的魏玠更是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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