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39节(3 / 4)
惠清再次摇了摇头,慈悲地望着这个异邦俊美男人,柔声道:“十三,你对老衲并无半点杀意,且你的剑慢了,说明你已慢慢从过去的泥泞中走了出来,并不想害人。”
“我的剑慢?”
吴十三狞笑了声,这次直接朝惠清的心口刺去,哪料剑刚沾到惠清的襟口,他眼前一花,都没看清老和尚是怎么移动的,只觉得右胳膊一痛,眨眼间,他手里的剑居然被老和尚给夺走了。
吴十三哑然,怔怔地看着自己空了的双手,苦笑了声:“当年大内第一高手,果然厉害,我输了。”
吴十三低下头,那瞬间,他觉得自己不但是条滑稽的狗,还是个笑话,这么多年一直引以为傲的剑,在一个六旬老人面前居然不堪一击,那他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蓦地,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和疲累向吴十三袭来,他的双腿酥软无力,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脑袋嗡嗡直响,他先是笑,打自己耳光,紧接着大笑,随之像头被困在陷阱里的兽,低声怒吼,最后,他筋疲力尽了,猛地扑到惠清腿边,放声大哭。
“师父,师父求您渡一渡我,弟子真的太痛苦了。”
“痴儿。”惠清叹了口气,轻抚着吴十三的头发,“为师从前一直想要将你引入正道,可你须知,人到最后,还须得自渡。”
吴十三紧紧地抱住惠清的双腿,哽咽不已:“我也知道,可我……师父,她说她还对陈砚松念念不忘,还想跟那个男人过下去,可是我曾见过数次那个畜生欺骗虐待她,她为何还要自轻自贱自寻死路呢?您知不知道,魏王那老家伙现在对她也垂涎欲滴,好多人都对她不怀好意……以前她和她丈夫好,我不敢打扰她,可现在他们都走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给我一点机会?甚至现在,她都不肯再见我了。”
惠清俯下身,像抱小孩子般抱住吴十三,柔声道:“孩子,情爱之事最是强求不得的,袁夫人拒绝你,想必有她的考量、顾虑,她看着柔弱,实则是个通透刚烈的人,一桩婚姻聚散,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终结的,中间牵扯着两个家庭、孩子还有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你可曾想过,你的这种爱意,会不会给她造成负担?让她心生恐惧?你只看到她一个人,可她却看到更多的人和事。她从陈府搬到兰因观,是为了躲避,如今你再苦苦相逼,你让她再躲去哪里?”
吴十三痛苦地低下头:“我不敢逼她,我、我可以陪她走出来……”
“孩子。”惠清打断吴十三的话,举起剑,用剑被敲了下吴十三的头,叹道:“她有她的三千烦恼,你有你的自渡上岸,十三哪,你仔细想想,你的出现有没有给她带来过苦扰?有没有打乱她的生活?”
这一下当头棒喝,吴十三顿时清醒过来,他松开惠清的双腿,颓丧地低下头,苦笑:“是,我扬言给她找孩子,但并未找到,她再次从希望掉入绝望中;我去百花楼找云恕雨寻欢作乐,牵扯出她丈夫的隐藏的风流韵事,让她原本和满的婚姻岌岌可危,因为我,戚银环痛恨上她,狠狠伤害了她,还是我,不顾她的尊严和现状,一味地求欢,让她陷入惊惧中……”
惠清长出了口气,轻拍了拍男人的头。
许久,两人谁都不说话。
夜虫嘶叫了一夜,终于困了,沉沉睡去,风也不忍打扰月,停下了脚步。
“是我太卑鄙了。”
吴十三忽然说了句,他挣扎着站起,躬身深深给惠清行了个礼,看向惠清血呼啦差的胳膊,羞惭道:“方才伤了您,真是罪过了。”
“小伤而已,无碍。”惠清挥挥手,他皱眉望向吴十三,这痴儿虽说冷静下来,可面上眼里尽是颓丧,显然道理想通了,但还是放不下。
惠清试探着问了句:“十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和为师一起在寺里清修?”
“不了。”吴十三故作潇洒地挥了挥手,上前扶住惠清,带着老和尚往禅房里走,自嘲笑道:“我祸害了中原太久,是该滚回西域了。”
说到这儿,吴十三猛地停下脚步,神色黯然,低下头,“我不会再见她了,待会儿就走,劳烦师父帮我带个东西给她。”
袁玉珠连夜带着福伯和璃心从兰因观离开了。
没错, 为的就是躲开吴十三的纠缠。
主仆三人并未回陈府、也未去福伯家,而是在洛阳找了个僻静干净的住处, 一连住了九天。
在这期间, 玉珠曾让福伯暗中返回兰因观跟前观望观望,若是那个吴十三还在流连,那么她就考虑搬回陈府。
意料之外, 福伯回来后说,并未看见吴十三的身影,他还特特去王庄那边打听了番, 原来吴十三早在数日前就将山下赁的屋子退了, 还有当日魏王送的几十亩地, 也一并交还给王府,从此之后, 便再没有人看见过他。
在第十天时,玉珠主仆三人收拾行李, 返回了兰因观。
接连几场雨过后, 天一日暖胜一日,山上已经绿草如茵, 繁花似锦,到处透着属于深春的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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