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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6)(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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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阮飞一个眼神看过去,阮飞和蓝林早就已经悄悄打开了器材,来不及架三脚架,手持相机就拍了起来,秦豆豆的录音设备也紧跟着打开,记录记录,随时都要准备好,这是童瞳第一次正式拍纪录片,但完全适应这随时stand by的状态。

那之前离开融河的那些年,对你来说是一个逐渐缺水、死掉的过程?童瞳追问他。

这么说可能不公平,毕竟那些年有许多人帮过我,我也得到过很多做音乐的人梦寐以求的资源,但是,你说得对,那就是一个逐渐干枯死掉的过程。梁海深明显不擅长说场面话,每一句话都简单直接,拳拳到肉。

他讲起自己感同身受的事,话变得流利:那时候每天都在做歌,像个机器一样,我不记得我做过多少广告歌,我出活速度快,价钱也不高,很多广告公司都愿意找我合作,我也来者不拒,做到最后那些广告歌的旋律就像刻在了脑子里,吃饭睡觉都消不掉,接一个新活仿佛只需想想以前做过什么类似的,把那些旋律改一改串一串就可以了,就这么过了几年后,我意识到不对劲,好像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废了。

那时候有人给我发了张结婚喜帖,是我大学时喜欢过的一个姑娘结婚了,我去了婚礼现场,没想到的是,她在婚礼现场唱了我的歌,那是当年我跟她表白时写给她的一首歌,她说这是她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她希望自己可以像歌里写的一样真诚,勇敢地去面对未知的以后,酒宴上她过来给我敬酒,说这首歌陪伴了她很多年,每次当她遇到挫折,心情低落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听,她说你要写下去,你的歌给人力量。

那个晚上回去后我一夜没睡,反复听了那首好多年前我写给她的歌,最后绝望地确定,现在的我再也写不出来了,我的脑子已经被垃圾灌满,一丁点想象的空间都没有了。

从那以后我推掉了所有的活,没多久我父母身体出现问题,回来照顾了他们一段时间,在他们都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这个空空荡荡的院子里,那时候是夏天,坐在院子里能听见远处的河流声,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就像人生的前半段已经结束了,而后半段尚未启程,当天夜里我写出了这么久以来真正想写的第一首歌,就是《彼岸之河》,我像一个站在河这边的人,对彼岸曾经的自己说再见。

梁海深讲述的时候非常平静,童瞳和沈沉听得入迷,现在的梁海深身上看不出一丝曾经的拧巴和苦恼,浑身上下都恬然自得,童瞳突然觉得,人最舒服的境界大概就是可以自洽,自己的选择,无论甜也好苦也好,穷也好富也好,怡然自得。

这无关旁人,只有自己知道。

甚至梁海深身上怡然自洽的气息能够感染人,平静与豁达从他的周身冒出来,童瞳和沈沉互相看了一眼,也明白了为什么后来的他能写出这么多打动人心的作品。

沈沉问他:你回来多久了?

五六年吧,没太仔细记日子。

大概写了多少作品?

也没数过,有名字的大概有十几首吧,后来都没名字,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只是一些旋律,想写就写了。

可以讲讲你一般都怎么创作吗?童瞳问,他很好奇。

梁海深顿了顿,似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我没有什么好的设备,回来后收入也有限,各项开支都被我压到最低,现在用的还是早期写广告歌时候的老装备,有些坏掉后也没再添置新的。

童瞳说:装备什么的不重要,梁老师,我指的是你的的创作过程,比如有的人写歌会去看电影,有的会去谈恋爱,你写歌你的灵感源泉是来自哪里?

说起这个,梁海深的眼睛亮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我的灵感源泉,这些大山、树林、吹过的风飞过的鸟,小孩的吵闹,做饭时的炊烟我就像一棵树,在这片我出生的土壤把根扎了下去,就能吸收到源源不断的养分。

一棵树童瞳想,这可真好,人是要有根的,不然就是浮萍,突然想到自己,离开宜江的这些年可算是浮萍?他的根呢,应该扎在哪里?

夜里聊到很晚,聊得也深,感性的人就是这样,只要心防一打开,便会毫无保留,梁海深同意了接下来的日子摄制组可以24小时跟拍他,他也不需要在意镜头的存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跟正常过日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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