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1 / 6)
玉藻宫中服侍的宫女看着刘颐的目光也大不相同了。此前她们虽然带着些恭敬,面上也都做得完备,可是打量刘颐的目光中却仍然不以为意,总将刘颐当成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待。如今一听说她竟在朝中百官大臣面前慷慨激昂了一番,还凭着一张利口说服了那些饱读诗书的大人们,顿时生出了敬仰之心,只觉得人不可貌相,这村姑竟也有这般能耐!而宫中向来踩低碰高,刘颐来了这么一手,俨然是有孟川公主的风范,在宫里想是再无人敢小瞧了的,一时间都有些与有荣焉的感慨。
听见青杳的话,她们便三三两两地聚集到一起,整齐地对刘颐道了喜。管膳食的宫女更是上前讨巧,问刘颐今日是想个什么口味,就算是海底龙王的桌上肴,她也要勒着御膳房师傅的脖子给做出来。
这阵仗倒是让刘颐觉得很不好意思了。她轻咳一声,平平道:“说这些做什么?国家有难,藩王谋反,怎么反倒成了我的喜事了?快别说这些了。”
巧嘴便凑趣道:“谁说不是喜呢?有陛下、公主、皇子在,国朝必是会安稳无忧的,日后还有的是福气呢!”
刘颉冷不丁被提了这么一句,倒是比刘颐还要不好意思,嘟囔着:“怎么还有我的事?我是跟着阿姐享福的!”
一干人便又笑了起来,气氛轻松愉快。方才的传膳宫女道:“我去让他们整治一桌好菜来!”便向外走去。
她刚走到门槛,却迎面撞上了刘徐氏派来的宫女。那宫女瞧她服饰,就知道她是个传膳的,便伸手拦住了,一同进了屋内,禀报了自己的来意。
刘颐顿时诧异起来:“阿母请我过去用膳?”刘徐氏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与青杳对视一眼,彼此都想到了之前传播宫中的流言……
看样子,这一遭,她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大抵就是刘盼与刘徐氏这一对夫妻了。
饶是刘颐再觉得自家阿父有千好万好,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刘盼为人懦弱,刘徐氏便欺软怕硬;刘盼色厉内荏,刘徐氏便是狐假虎威;刘盼不善言辞,刘徐氏便歪理一堆;刘盼总守着所谓“君子之道”,却又无法彻底贯行,刘徐氏便总露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晚娘面孔,却又畏惧着外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刘盼与刘徐氏,骨子里是很有些相似处的。而刘颐所厌恶着的,恰恰也就是这点相似——这无非是在提醒着她,自己所敬爱的阿父与自己所厌憎的继母其实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只是内外表现得截然相反罢了。
刘徐氏与刘颐一向不和,入宫之后更是未曾见面,如今忽而接到这种邀请,要么便是居心叵测,要么便是有事相求。刘颐倒宁愿相信她是居心叵测,却又心里清楚,刘徐氏还不至于蠢到连人眼色都不会看的地步;可若是后者,这事便显得有些复杂了……
她必是听说了吴川王的消息,才仓促间提出了对刘颐的宴请。在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阿母心里,她刘颐竟成了如今唯一一根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刘颐又是诧异,又自觉好笑。以刘徐氏的性子,想必已准备好了一套大道理,不但可以用来说服刘颐,让刘颐觉得自己不去答应她的要求才是十恶不赦,又能用来说服自己,从本心里就把自己摆在了深谋远虑、凛然大义的位置上。这种把戏,近一年里她已见得多了,如今也早已有了应对的方案。刘徐氏要请她帮忙,她也刚好要和刘徐氏算一笔账呢!
青杳吩咐宫女们散了,走上前来:“殿下果真要去娘娘那里?”
她并没有用“皇后”的称呼,而是直呼娘娘。这宫里凡是皇帝的女人,谁又不能被称为娘娘?刘颐虽然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分别,却听得出青杳语气中的淡淡不屑,便不由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不然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放任刘徐氏在那里弄风弄雨的,到最后祸及了他人。
想起今天早晨所见到的,刘颐心中又是一阵酸涩。阿父的皇帝位置,想来并没有那么妥当……她没有见过先帝是什么样的,却在戏文里无数次听说过所谓皇帝威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阿父的愤怒却没有谁去理会……
她心中原本还留着对皇宫、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今日所见,却将她的期冀全数打碎,一切都化为泡影。阿父的皇帝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扬眉吐气,反倒要比从前奉承吴川王时更加辛苦、更加地小心翼翼;朝中大臣们并不像戏文里传唱得那么贤明,反倒在危难尚未临头的时候就乱了阵脚,甚至不如她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来得冷静;明明吴川王已经谋逆,局势已在风雨飘摇,玉藻宫里的宫人们却还因为她的一次出风头而欢欣鼓舞着,争相向前道贺……
从南乡到元都,从村姑变公主,刘颐原以为自己已迎来了飞黄腾达的造化,如今却陡然发现,一切其实都没有过什么改变,皇宫、前朝、百官大臣……不过都是换了张文雅面皮的村人们罢了。
她心里似乎有所了悟,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那念头隐隐约约地从心里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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