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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夫君琴瑟和鸣 第165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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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他的病症日积月累,成了心上唯一的疮疤,不能解。

倘若他对得起天下人,却愧对自己生平最重视的人,那他到底是英雄,还是懦夫。

倘若他不够好,也不够坏,那他到底是谁。

每一声赞誉都是锥心的尖刺,每一个景仰的眼神都好似凌迟。李如海在这样漫长的痛苦中终于一点点垮塌。

这个过程缓慢而不易察觉,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及时明白:心病成了心魔,就是致命的那一天。

那一天没什么特别,甚至天气很好,夕阳烂漫,女孩早晨同他道别,无忧无虑地笑闹着跑远。

一切都很好,但他忽然有了死志。

没有只言片语,他留在这个黄昏,给予自己解脱。

泠琅颤抖着,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想到李如海曾经说过无数遍的,不要带走他的刀,不要替他寻仇,不必投身于他的水流。

那些强行压抑着的悲伤忽然变得有迹可循,她眼中不断重现过去的只言片语,欲开口却忍耐的叹息,沉痛懊悔的低语,原来他一直,一直活在那样的痛苦之中。

泠琅视线已经模糊,她知道自己之前躲避的时候中了几枚暗器,她像个濒死绝望的人一样大口呼吸着,用无法凝结的瞳孔,注视缓缓走来的人影。

那个人说:“你现在的表情,让我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光,那时我得知你母亲私下联络了李如海,而傅珏也一手屠戮了青云会将近一半的民众。”

他语气很轻:“那些人,身怀壮志热血,却被奸人所害,他们才是真正的无辜——你现在已经明白,到底应该憎恨谁?”

泠琅想回答,但连开口都很艰难,她在满目朦胧间,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脸很熟悉,剑也很熟悉,他们好像在打斗,纸屑纷纷扬扬,落在她眼皮上,像大雪轻轻覆盖。

最后,有人走上前,为她拨开纸片,给了她一个几乎窒息的拥抱。

他紧贴着,不断低声重复:“没事了,没事了。”

“泠琅,这是他们的恩怨,不是你的过错。”

泠琅睁着眼,却好像看不清东西,她感受到脸颊边的湿润,轻声问:“你哭了?”

她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你为什么哭?”

她喃喃质问:“为什么我哭不出来?”

“我现在非常,非常难过,可为什么无法为此流一滴眼泪?”

“倘若我的恩不是恩,我的仇也不再是仇,我的养父是凶手,我的生父只想毁掉我,那我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因为我忽然想不出——”

“我究竟是谁,又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离时意(上)

若有谁满屋子找他的丢失的扳指, 最后发现它一直好端端呆在口袋中,已经足够叫人气恼了。

而泠琅此时的体会,是甚过此千万倍的——

震惊, 愤怒, 愤怒中夹杂绝望,以及信仰坍塌后,漫长的痛苦和茫然。

报李如海的仇, 是她此前唯一目标,在她短暂的前半生里,几乎从未想过别的东西。

这个传奇的侠客像一座山,永远立在她身侧, 拥有巨大静默的轮廓,是倚仗,也是路标。她在他的荫护下坦然前行, 觉得前路漫长, 但仍有自信。

然而这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层尽散, 她愕然看清满山疮痍, 石块嶙峋,它从来都不是指路的标识,一切只是她被云雾遮蔽之下的错觉。

泠琅一夜之间失去了信仰和目标,这不能不算作一种极大的摧磨。

她甚至生平第一次, 逃避式地寄希望于一切只是场梦, 醒来后依然要为报仇奔波,真相没那么复杂, 也没那么简单。

更没这么荒谬。

世事向来荒谬, 如今她真切品尝到, 才知晓这是何等苦涩,让人想要自嘲,都做不出笑。

然而,日光再临的时候,她还是睁开了眼。

鸟鸣,桂香,这是人间的深秋。

泠琅看见窗外透亮的蓝天,她手臂感受到酸疼,那些被毒针匕首没入过的肢体经过包扎,显得脆弱又笨拙。

下意识想起身,腰腹刚刚用力,却又僵住。

她该做什么?

她该起来吃点东西,恢复力气,或许还要换一换药——然后呢?

有了力气,伤口好了,她该做些什么?

巨大的空虚感几乎淹没心头,少女怔然望着帐顶,那柔软的青绿好像一望无际的旷野,她站在旷野中央,没有方向,又好像四处都是方向。

她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像想了许多,又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竹帘微动,有人从外面走近来,带着一身深秋的桂花香气,停在她身边。

思绪被这味道拉回,泠琅慢慢地转动目光,同榻边人对视。

江琮一身白衣,人依旧有些苍白,却和前几日的危重之态截然不同,眉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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