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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夫君琴瑟和鸣 第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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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风

江琮走出门, 穿过长廊的时候,天边最后一流乌云也消散了。

泠琅背对着他,站在栏杆边远眺山景。风不急不慢地吹, 新生的日光洒落在她发梢肩侧, 让其身形镀了一层柔暖光晕。

江琮来到她身后,没有说话,他发现她这样沉默的时候, 会有一点难得的、极其浅淡的愁。

听到他来,少女微微侧过头,青年看见她微翘的鼻头,鼻尖泛了些红。

“可是冷了?”他低声问。

泠琅摇摇头。

江琮行到她身侧, 顺着她的视线往远处眺望,青灰山脊、蓝紫天际、以透着淡淡金色的云霞。

廊上空荡,没有一个人, 水流声离这里很远, 他们可以说些话, 不需要特意压低声音。

“我同殿下说的话, 都听到了罢。”江琮凝望着山色。

泠琅嗯了一声, 张了张口,却又闭上。

江琮轻笑道:“夫人在我面前,竟会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泠琅抿了抿唇。

“圣上为何要杀周厨子?她明明需要春秋谈。”她问。

江琮说:“我想了两天,也找不出他死掉的理由。”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 泠琅试探道:“没有任何一方想让他死, 除了……”

江琮颔首:“除了他自己。”

他说:“一个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放弃了从前拥有的一切, 在庖厨之地苟生十余年之人, 却突然有了死志。”

泠琅轻声道:“那天我告诉他,铸师在去年离开了人世,是我亲眼看到的。”

江琮低叹:“便是如此。”

“那个断案的侍卫长是圣上的人,因为得到了命令,所以将疑点全部略过不提,”泠琅说,“在场的全是贵女公子,大雨阻隔,谁也没那个断案的本事。”

她喃喃道:“北洛侯那边……也不是会追究不平的样子。”

江琮平静地说:“他们是当今被赐姓的唯一一户,荣辱生死,全仰仗圣上心意。”

“你把丝线放在那处,二殿下见了,自会去找北洛侯世子。”泠琅抬头看他。

对方淡淡地答:“若朝他太过执拗,不把危险摊开来讲,是不会懂遮掩,更不会知晓何时该放弃的。用一点小小手段来恐吓威慑,总好过最后惨烈无比。”

“可惜这一切在圣上铁腕面前,没有任何用处。”

“谁说不是呢。”

于是又是一片沉寂。

一个高矜贵胄,一个默默无闻,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垂垂老矣。一个还拥有还未来得及书写的人生,一个已经历尽可以触及的沧桑。

两条迥然不同的生命消逝了,竟是相同的结局,像石块投入水中,很快便不能闻、不能见。

不可说。

泠琅在属于初夏的、柔凉的山风中沉默下来。

风把身侧青年身上的味道轻送而至,熟悉的兰香,冷冽清透。她瞥见他同样静默的侧脸,仍旧是淡敛着的眼眸,唇角平直,一丝情绪也不会流露。

她又想起他说起童年好友的样子,每一分调侃和怀念都如此真实。

他们的友谊在他十三岁那年戛然而止。像一把匕首从中轻巧割裂,前半段是鲜明,后半段是无尽晦暗。

在暗处呆了太久的人,不会舍得将那些过往轻易遗忘。只是如今,他若再回忆起来,已经全然成了不同的滋味。

他们并肩立在空明山景中,隔着一道风的距离,没有说一句话。

这是满具力量的初夏,暴雨洗尽尘埃,天际空荡到透明,每一片树叶都闪闪发亮。

泠琅却隐约听到风中的哀鸣,像断了翅的什么鸟兽,挣扎着咽下每一口血。

纵使喉咙阻塞破碎,也不肯显露于人前。

她在心中叹气,西京的路真的很不好走,江琮先前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

“这不是一刀下去就能解决的事。”

李如海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能痛快解决的事,从来不是难事,而以后多的是叫人举步维艰的局面。

阿琅,那时候你会发现,无论你的刀有多快,也会有慢上一些的时候。

这一点差错,便称之为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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