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3 / 4)
袄黄发,搭配紧紧包着屁股的牛仔裤,张扬着乡野中独特的时尚味道。只有道路两旁的商店和民宅门窗上贴满红艳艳的对联和窗花,还保留着传统的年味。
我来大洼乡是给二舅爷拜年的。我家有着勤奋造人的祖先,以至于子孙绵延,家族蔚为壮观。我爸又是非常认亲的人,所以我除去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父大伯、姑婶姨舅等至亲外,还有舅爷舅奶、姨奶姨爷、姑奶姑爷、姑姥姑姥爷等若干旁系亲属,以及他们的儿女,也就是我的表姨表舅表叔表姑,而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之类则真的是数也数不清。每逢过年,我都要马不停蹄地东拜西拜,比上班还累。这位大洼乡的二舅爷在我爸求学期间曾经慷慨资助过,我爸一辈子感恩戴德,每年都要备一份厚礼上门拜年,实在抽不出身时,就打发我过来,总之绝不能落空。
二舅爷姓季,八十出头,耳不聋眼不花,动作干脆俐落,是大洼乡德高望重的耆老。他老伴已经过世,膝下有三个孩子,两个大的在城里工作,小儿子季强在乡派出所当民警。
二舅爷家很热闹,大家庭再加上外地来拜年的亲戚,有三四十口人。屋子里暖烘烘闹腾腾的,充满喜庆气氛。下午2点开饭,吃了两个小时还不散,男人们喝酒划拳的声音吵得耳膜嗡嗡作响,小孩子们的手里拿着鞭炮,围绕着桌椅追逐嬉闹。女人们也不甘示弱,头凑在一起说几句悄悄话,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让人不禁怀疑她们在讲重口味的黄色笑话。
酒过三巡,季强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几个和他同辈的表兄弟、连襟之类的亲戚就拉住他,非要和他喝几杯才放人。
季强拨拉开他们的手,说:“一脑门子官司,哪有心思喝酒,先放一放,等办完事再说。”又隔一张桌子对我喊:“丫头,你不是在市公安局做法医吗?有个事儿找你帮忙,跟我到派出所跑一趟。”我管季强叫三舅,打小他就喊我丫头,连名字都不叫。
坐在炕上抽烟的二舅爷不乐意了,说:“你个犊子,半天看不见人影,回来就喊丫头做事情。人家丫头大老远的来给我拜年,饭还没吃好,跟你去派出所干啥?”
我忙放下筷子,说:“二舅爷,我吃好了,三舅喊我去,肯定有重要的事,我回来再陪你说话。”
二舅爷不依不饶地骂季强道:“完蛋玩意儿,以前有事就央求他哥,现在他哥退休了,又开始求他外甥女,你能长点出息不?”二舅爷所说的季强“他哥”就是我爸,曾帮季强所在的派出所办过几起案子。
季强有一辆摩托车作为交通工具,我搂住他的腰坐在后面。没有头盔,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划过一样,冰冷又刺痛,我甚至怀疑脸皮是否已经裂开一道道的,却又不能伸手去摸,因为必须搂紧季强,否则就有可能被甩下去。鞋子很快就被打湿了,脚趾头冻得失去知觉,像不是自己的。雪花顺着衣领钻进脖子里,只好用体温去融化和焐热它。
好在路程不远,这寒冷的考验并未持续太久。走进大洼乡派出所,脚底板还没恢复知觉,踩在地上像是和鞋底隔了一层。
季强一边走一边向我讲了这起民事纠纷的案子。
季强今天值班,派出所里只有他和一名协警。乡民李双双中午来报案,说被邻居四平妈打了。事情的起因是四平家院子里的一盆盆景被什么东西弄坏了一角,四平妈非说是李双双的小儿子放鞭炮炸的,就找上门来。她没凭没据,李双双当然不肯认,两人发生口角。身材健硕的四平妈说不过李双双,气急之下,顺手操起一根木棍,顾头不顾腚地狠狠砸过去。李双双举起胳膊一挡,木棍砸在小臂上,疼得她“嗷”地一声蹲下去。四平妈见闯了祸,急忙跑回家去。
季强检查了李双双前臂上的伤势,肿了好大一块,青紫青紫的。他就骂四平妈下毒手,乡里乡亲的,咋能把人打成这样?想把她找来,让她给李双双道个歉,再赔点钱,左邻右舍的,尽量不要因这事落下心结。
可四平妈来到派出所,说法却和李双双不一样。她坚持说当时是李双双先动手打了她,她情急之下夺过棍子还击,算是正当防卫,要道歉赔钱的是李双双。说着话四平妈撸起袖子,右臂上好大一块青紫,看上去比李双双的伤势还要严重。
双方说法不一,季强难辨真假,就犯了难。而且当时没有目击证人,双方各执一词,又都有伤势,难道各打五十大板,糊里糊涂地了事?季强在乡里工作生活几十年,对乡民们的脾气性格都有所了解。李双双是个老实厚道的人,极少和人争执,季强偏向于相信她的话。而四平妈一向强悍霸道,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主,很难想象李双双先动手伤了她。可是四平妈的伤势明明白白地在那摆着,终不成是她自残的?
季强为难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我在市公安局做法医,又恰好在大洼乡拜年,说不定能帮上忙,就急三火四地回家把我找来。
当事双方和那名协警在乡派出所里闷头坐着,谁也不理谁。我进去后又问了一回事情经过,双方说法和季强向我转述的一样。我提出再检查一下两人的伤势。李双双的胳膊除青紫之外,微微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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