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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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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在自己眼前被人用凶残的手段杀死,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是正常人都无法承受的吧。如果徐剑鸣不采取这样极端的措施,法律,能奈何苏南他们吗?能替他父母讨回公道吗?能为他报仇雪恨吗?这样想着,我心里猛地一下揪紧:我怎么了,难道是在同情一个杀人凶手?

沈恕没接于银宝的话,只轻叹一口气,说:“是收手的时候了。”他一五一十地分配过任务,对我笑笑说:“这起案子扰得你也不得安宁,一直在一线忙活,我看你办案子也是把好手,索性把你调到重案队来算了。”

我忙说:“你千万别动这念头,我现在还困得头疼呢!你们重案队过的是人的日子吗?怎么,你不跟我们去冲锋陷阵?”

沈恕说:“我到局里受鞭刑去。相信我,在会议室里坐着一点不比你们冲锋陷阵轻松,只会更难受。”

19地狱之门

2001年9月2日。

楚原市公安局会议室。

市局技侦处副处长陈广被犯罪嫌疑人劫持,生死未卜,这是全省范围内罕见的重大、恶性袭警事件,楚原市局已及时上报省公安厅。省公安厅立即下发指示,尽全部力量保障被劫警员的人身安全,以解救人质为首要任务,具体案情等到人质获救后再补充侦查。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楚原市公安局办公楼里灯火通明,值班警员或忙碌地收发电话与传真,或步履匆匆地穿梭于各办公室之间,送达一份又一份的指导、指示、批示公文。

市公安局小会议室成为本案的临时指挥部,市局局长刘百发在会议室里坐镇指挥,局政委殷桥、刑侦局长高大维、政治部主任李德馨、刑警支队长马明等均在座,列席的各级警员有二十余人。会议室里烟气弥漫,许多支小烟囱汇成一支巨大的烟囱,呛得人几乎不能呼吸。这也是做公安的一项基本功,要么吸烟,要么吸二手烟,娇气、矫情之人,请另谋高就。

沈恕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却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刘百发和殷桥正在对他进行轮番炮轰,而政治部主任李德馨则在一旁不阴不阳地煽风点火。

沈恕受到围攻的原因是他“办案不力”,而攻击的语言不外乎是:“目前基本可以肯定,劫持陈广的犯罪嫌疑人就是以残忍手段杀害苏南、林美娟等人的凶手,而从凶手犯下第一起罪行到现在已过去两个月,领导们对这起案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关心,沈恕和其带领的重案大队却迟迟未能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致使凶手始终逍遥法外,一次比一次更加猖狂和凶残。这次竟然疯狂劫持了市公安局技侦处副处长陈广同志,令全局上下都感到十分震惊,上级部门对这起案件非常关注,责成我局不惜一切代价,尽快侦破案件,解救陈广同志。沈恕作为案件的负责人,现在是改过立功的大好机会,希望这次能有令大家满意的表现。”

高大维对几位局领导急于推卸责任、寻找替罪羊的做法有些不满,说:“这起案件案情复杂,凶手作案动机不明,侦办的难度很大,不能轻易地把责任算到某个或某几个同志头上。讨论这些还为时过早,眼下要尽快找出凶手把陈广劫持到了哪里,以决定下一步营救计划。别忘了,凶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每耽搁一分钟,陈广的处境就危险一分。”高大维说着话,把烟头狠狠按在烟灰缸里碾灭,好像那只烟头是他胸膛里愤懑、烦躁的垃圾情绪,被一举揉碎在灰烬里。

沈恕的脸色却很平静,仿佛领导们唇枪舌剑,讨论的是和他完全不相干的某人。这是我欣赏沈恕的地方,他对外界的毁誉看得很淡,尤其是面对没来由的指责和诘难时,他不辩解、不气恼、不反驳、不记恨。事实上,他的脑海里琢磨的是这个会议室之外的事情,那些与案件息息相关的事情,他不愿把精力浪费到无聊无谓的琐事纷争上。他不是佛教徒,却颇有些超然物外的禅道精神。我的性格与他截然相反,很容易感动、激动和冲动,以物喜,以己悲,去留有意,荣辱都惊,大俗人一个,没半点佛缘。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沈恕在会议室里遭受劈头盖脸的责难,他的兄弟们在前方的工作一刻也没有停过,包括我在内——如果我也算是他的兄弟的话。

晚上8点,管巍把在徐剑鸣家的搜查结果用手机短消息发给沈恕:“徐剑鸣家是一套三房两卫的公寓楼,一楼,室内无人。从洗漱用具、橱柜衣物等各种迹象判断,徐剑鸣独自居住。室内收拾得非常干净,所有物品都摆放整齐,可以判断室主是一个有良好生活习惯的人。到目前为止未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沈恕没有回信。

晚上8点40分,我把现场技术分析结果发给他:“在一个卫生间的地面、浴缸和墙壁上发现少量血迹,曾被人精心擦拭过,并曾使用漂白剂漂洗,但仍可用发光氨检验出血迹的位置和形状,均为喷溅式血迹。暂时无法确定这些血迹和连环凶杀案被害人的联系,但怀疑被害人曾在这里被囚禁和殴打。已经提取部分血迹样本,将在返回局里后进一步检验,以确认其属性。”

沈恕回了一条简短的消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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