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4 / 5)
头找店家会了半天账,把找补的银子小心地收回荷包,这才厚着脸皮借了把伞,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家走去。
因为下着大雨,街面上没有什么行人。微弱的灯光下,雨水连线一样噼里啪啦地打在棕黄色的油纸伞面上。常柏混乱地想到,以万教谕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嘴巴,只怕书院里的人明天就会知道那些丑事,知道他是靠卖了老婆才保住了功名,知道他视若珍宝的幼子其实是个老太监生的杂种。
雨水漫过沟渠,形成一股股浑浊的溪流争先恐后地往潞水河流去。常柏踉跄地摸回了家,却惊异地发觉院门大开着,院子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他甩甩头才见正房点了一盏灯,一个女人的身影透过双格纹的窗户映照了出来。
不知为什么常柏就感到一丝心安,他自嘲地轻吁了一口气。拂开蓝底缠枝门帘子,就见女人安坐在灯下,正在缝制一件衣裳。看那样,分明是自己的夏服。床榻上的被褥微微隆起,彩哥露了半个头睡得正安稳。
常柏一屁股坐在四面开光的榆木圆凳上,咕隆喝了大半壶的茶水,喘着气问道:“怎么不让奶娘带孩子睡,半夜闹起来了还要叫人,这个天儿忽冷忽热,当心让孩子沾染风寒!”语气倒是温和有礼,仿佛白日里那个暴怒而去的人是个不存在的影子。
徐玉芝拿针线的手就顿了一下,淡淡道:“奶娘家里有急事,我不敢耽误她,就给了二两银子打发她回家了。以后……彩哥就由我自己带,反正我一天到晚没事,带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屋角的双喜铜字灯忽然闪烁了一下,一张桌子边上坐的夫妻俩一动不动,投在窗纸上的人影子就变得又黑又长。常柏拄额靠在桌子上,仿佛累极一般叹息了一声,终于把压在肚子里许久的话问出口,“彩哥,是我的儿子吗?”
292 火焚
院子里有两只半人高的大肚瓦缸, 养了几支寻常得见的小凤眼。
前一向天气好照顾的人也精心,尺高的莲叶将水面挤得密密匝匝。今夜却因风大雨大, 淡紫色的莲瓣在大雨的侵蚀下显得有些瑟瑟, 一阵风吹过后几乎就凋谢殆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莲蓬突兀地立在那里。
外面未关紧的槅扇啪啪地摔打在墙面上, 屋角的双喜铜字灯的烛火便有些飘摇不定。徐玉芝将烛台转了一个方向,盯着指尖上的一点血珠子,蓦地笑得有些凄凉, “就是因为这个缘由, 你怒气冲冲地把彩哥掀翻在地, 连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常柏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心虚,旋即想起明明是这个女人做了丢人现眼的事, 反倒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简直是不知廉耻。遂昂起头强硬道:“休要左顾言他,你昔日里做下的丑事早就人尽皆知。那位徐太监哪里是你的义父,分明是你的姘头吧!”
面对这等骇人听闻的指责,徐玉芝连眉毛都未动一下,坐在那里斜睨他一眼挺直背脊不屑道:“不管我承不承认你都认定此事了吧,那么你知道了又待如何呢?你敢到处去嚷嚷自己戴了绿帽子吗?”
她嘴角噙了一丝蔑笑,“昔年靠着我义父给你求了国子监的名额当了几天正经的监生,今日看了我义父失势进了慎刑司的大牢, 就准备找些由头把我休弃掉。你不怕那些嘴巴长了刀子的人说你无义在先,如今又无情在后?”
常柏看着衣服下摆上的一块污渍, 那是先前彩哥将芙蓉鸡骨糖丢在上头留下的, 这么久了都还在。刚刚回来时雨水太大, 将一大片衣襟都给晕湿了,那块污渍便不怎么打眼了。他沉默半晌复又固执问道:“彩哥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徐玉芝充耳不闻地站起身子走到床榻边,慈爱地看着被褥里的儿子,轻声道:“你看这孩子的模样,眉毛眼睛还有笑起来的神态,哪里跟你不同呢?你怎么会以为他是别人的孩子呢?徐琨是个实打实的太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男人,如何会生孩子?”
也许是酒水喝多了,常柏有些浑噩上头,就将心中疑问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从前在学里听说,那些太监有钱有势之后,不惜千金购得番邦药油,可以令人重泛发身体生机,甚至还有人娶妻生子的……”
徐玉芝的眼睛便一点一点地瞪大,旋即咯咯地笑了起来。最后越笑越大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清秀的脸上竟然有种无法言说的凄厉,“枉你为读书人,道听途说的话也能真。我纵有千般对你不住,彩哥却是半点错处也无的,你却将他伤得那么狠,还头也回地走得那么快……”
常柏听说彩哥伤了,才恍惚想起先前出门时的确推搡了儿子一下,心里不禁一急。毕竟是从丁点带大的孩子,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探过头去想看一眼,但是此时的徐玉芝却象护崽的母狼一样,将床榻上的儿子护得严严实实。
接连的羞辱化作实质,常柏心中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他不禁暴跳气怒道:“什么叫做道听途说,若是没有一点风声人家会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吗?古时有嫪毐为图富贵与人勾结做伪入宫,与嬴政之母赵姬还生了两个私生子,我看徐琨就是这么一个假太监!”
徐玉芝被他的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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