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4)
算是青州本地人,从未晓得通往马道口还有这条隐蔽的小径。”
爬山爬得满头大汗的方知节有荣共焉地低声一笑,“咱们裴大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么一个马道口的小岔路算什么,怕整个东南海防图都尽在他的脑中!”
伏趴在高处乱草丛里的裴青转头,向后面十几步远的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从怀中取出一支红绸包裹的单孔暸望镜,细细地观察起来。众人见了连忙收声,或是小心地安抚马匹,或是站在下方静等歇息。
裴青低头仔细地分辩着倭人的话语,结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过了半天后小心地退了下来,仔细选了个下风口,摊开地图轻声道:“他们正在安排明日如何进攻大嵩卫,哪些人负责进攻,哪些人负责断后,竟尽数落实到人头上,那头领还说——谁出了纰漏,谁就自去领死!”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倭人在战场上悍勇难挡,竟是以生死论处的,难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仅仅五十几个人就敢直面官军却毫不露怯。讲句不中听的话,这样一伙人的战斗力可直比我方数百人。所以这样团结分工明确的葺尔小国,就敢贸贸然远渡重洋直犯我中原。
戍时过后,倭人开始造锅吃饭,那饭食简陋无比,不过是一些饭团和酱菜,那头领面前也只多了条烤咸鱼,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过饭后,倭人们简单收拾了一番后就席地而卧。果不其然,个个都是枕着竹筒睡的。
方知节看得一阵呲牙,“难怪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看看这些倭人枕戈达旦的做派,再看看京中那些只知逗狗遛鹰捧戏子养外室的纨绔子弟,真该把他们拉来看看,这简直不能比!”
场中都是一阵静默,众军士大多出身穷苦,但是也看到过城中某些有钱人的做派,那是恨不得喝金咽银,恨不能把天下的钱财都搂耙到自家床底下。遇到修桥铺路与民众有益的义举,却个个都捂紧了钱袋子退得飞快。
裴青忍不住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方知节,不知道这位兄弟怎么好意思义愤填膺地呵斥他人“捧戏子养外室”的,那位养在谭坊甜水井巷子的曾淮秀姑娘不知道算不算外室?
方知节一个错眼后大概也是猛然想到此处,仰着脑袋双手合什悄悄告饶。
正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小旗轻嘘了一声,众人连忙屏声静气,就见远处摇摇晃晃地飘过来一盏小小的油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高瘦之人半抱半扶着另外一个人。待越走越近了,眼看就要走到众人潜伏的地界时,才见那两人停了下来。坐在地上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另外一个站着的人低声“嗨依!嗨依!”地应着。
过得好一会儿,那个一直站着的人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天上的残月和地上油灯微弱的光线映在坐着的人煞白的脸上,不一会就见他身子一僵,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原来这竟是一个受伤颇重的人。又过了一刻钟,男人揩干净血迹,面向东方端正坐在石板上,开始用一种低沉悲怆的声音念起一首奇怪的韵律。
那人吟唱完之后动作利落地袒胸露腹,深吸一口气后拿起一把雪亮的短刀,在腹部横切一刀后,立即用刀向心窝刺入,再用力向下拉成十字形。想是痛得很了,那人在大冬天里冷汗直冒,却始终咬牙忍住痛苦不出一声。
半刻钟之后,就看见那人将短刀从腹部取出,暗红色的鲜血汹涌喷出,附近的雪地都被晕染得一片乌红。男人却毫不理会,极冷静极缓慢地把短刀整整齐齐地搁在右手边,然后双膝合拢向前作俯伏状。
天冷风利如刀,不一会工夫这人的身子就僵直了,半掩在鹅毛似的大雪里再未动弹过。
70 惊呼
山谷里安静得叫人发慌, 只余大雪落下时的索索轻响, 点点寒气从脚底慢慢渗入奔腾的血管里, 渐渐地冷透了人的整个躯体。
半响之后,粗通倭语的裴青才扭头向大家低声解释道:“那人念的是一首倭国的俳句——桫椤双树的花色,昭示着盛衰无常的道理。骄者难久,宛如风中之尘,盛者必衰, 恰似一场春梦。人生五十年,如梦似幻, 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裴青面色有些难看地阐述自己的看法,“……这人早已伤重濒死, 为了不拖累队伍就选择在这块僻静地方剖腹自尽!”
匍匐在草丛雪堆当中的众人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血淋淋的武士切腹自杀的场面, 都是背上寒毛直竖牙齿一阵轻颤。这位切腹者不但死志坚强固执礼仪, 还能超脱生死,实在当得起硬汉的称呼,但是这种视死如归的狠辣和漠然也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一贯吊儿郎当的方知节抺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风拂过时就感到后心一阵发凉, 却是后背上也惊出了一层冷汗。他靠在草垛子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道:“可怕的倭人!可怕的倭国!”
裴青肃声轻斥道:“胡说什么?要知道慷慨赴死易, 从容就义难!古有司马迁为了完成《史记》巨著,不得不隐忍苟活,还自言——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 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 虽被万戮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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