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1 / 2)
行至第一个驿站时,王家人怕王锡爵年老受不得久坐,就停了车,让大家休整。
王锡爵下了车,北望京城,眼眶再一次湿润了。他尚有抱负未能实现,今日这般狼狈出京,实在是与心难平。专注着心事的他没有发现周围人都默不作声地跪了下来。
“王先生。”
熟悉的声音惊得王锡爵一愣,几息后他才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陛下。”王锡爵望着微服出现于驿站的朱翊钧,泪涌而出,“陛下!”
朱翊钧含着泪,将先生扶起来,“先生今日要走,朕来送一送。”怕是此后他们师生再没有相见的一日了。
王锡爵和申时行是朱翊钧还留于世上的唯二教导过自己的先生,当年冲龄听学犹在眼前,一眨眼他们却都已白发苍苍,不得不离自己而去。
原以为,他还有许多的时间,有很多的事,还能和先生商量的。结果,显示申先生,再是王先生,全都受到了朝野的攻讦,转身离开。
“先生,此去多保重。”朱翊钧只说了一句,便哽咽得再说不出话来。
王锡爵泣不成声,只点着头。他双手反架住朱翊钧,用力,再用力。他教出来的学生很好,很好。纵有些许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圣人,尚且有错。
二人哭了一场,心绪才稍稍平复些。
王锡爵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日后老臣不得辅佐于陛下左右,还望陛下近贤臣,远小人。”他吸了吸鼻子,“王忠伯虽刚直,不得陛下心意,愿陛下效仿明君,容他一二。”
朱翊钧含泪点头,“朕知道王次辅心忧国朝,乃朕有错,才会直言不讳。往后朕便听先生的,都改了。”
王锡爵应了一声,拿袖子抹了泪,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话。最后还是田义催促说时候不早,才停住了。
“先生归家后,万万要给朕写信寄来。”朱翊钧回望王锡爵最后一眼,骑上马,一挥马鞭。
王锡爵弯着腰,作了一个长长的揖。“陛下亦当保重身体。”这句话已经走远的朱翊钧没有听到先生对自己的叮嘱。
夜色渐浓,王家人陆续进入驿站准备用膳休息。而清华园附近,一个瞧不清身影的人正在附近徘徊着。
李建元在清华园附近徘徊着,不知在夜间躲过了多少次宵禁巡逻。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看到不远处过来一队车马。
那是武清伯名下的田庄例行来送每日的庄上产出吃用。
李建元在拐角处笼着袖子,看着那些人从车上搬下来东西,只留了几个人看车,其余的都将东西搬进院子里面去。他朝手上哈了口气,搓了搓,再用更大的力气搓了搓脸,走过去。
“沈大,这么早就从庄子里赶过来了?”李建元装作晨起晃悠的模样,同留守的人攀谈。
“哟,是李大夫。”一个相貌白净,衣着干净的男子上前拱手作揖。此人虽然一身补丁,不过全无猥琐之气,吐词略快,看起来像个直性子。
李建元笑眯眯地寒暄,“你家婆娘同孩子可还好着?”
此言一出,其余人眼中的不善都收了起来,原来这位就是沈大口中的“恩公”。
沈大笑道:“都好,都好。得亏李大夫了,我那小子才能从我婆娘肚子里钻出来。”话说一半,他上下摸索着一番自己的身子,皱了眉,“不知今日会遇着李大夫,竟没带什么好东西。”
李建元摆摆手,“且不忙。你这几日可在家中?”等沈大点头后,又道,“既在家,那过几日我上你家去一趟,再替你媳妇搭个脉。”
沈大当下千恩万谢,不知作了多少个揖,望着李建元离开的身影,心下盘算着这几日得去寻摸些好东西来,等李大夫上了门好相谢。
边上一个细眼睛的捅了捅沈大,“哎,那个就是你同婆娘常挂嘴边的‘恩公’?”他眼露羡慕,这年头穷人想要娶妻都是难,更何况是有个能顺利出生长大的孩子了。
沈大笑眯了眼,“就是这位李大夫。听说是名医李时珍的儿子。”他啧啧赞道,“听说李老大夫还活着时候,就是菩萨心肠。穷人家上门求医,他是从来不收钱的。”
“那倒是个好人。”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凑趣说道,面上却淡淡的,似乎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信。
沈大叹道:“可惜咱们是府里头的庄户,没个自由身。听说李小大夫在附近开了医学馆,有心学医的都能去,不收钱不提,还管吃管住的,若是学的好,更是有钱拿。就算不是这块当大夫的这块料,也多少认的字了,可不比咱们强?”
络腮胡子的男人笑了笑,没搭话,嘴里衔了一根草,眼睛盯着里头。他低骂了一句,“今儿怎得这么慢!”
倒是细眼睛的那个搀着沈大又问了许多关于医学馆的事,不过后来叫那络腮胡子的瞪了眼,也就闭上了嘴。
几日后,李建元果然上了沈大家里头去。
沈大的婆娘抱着孩子,一边将李建元迎进来,一边让边上的婆子去田里把当家的给喊回来:“就说是李大夫来家里了,你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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