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1 / 2)
朱轩媖笑得意味深长,“父皇觉得亏欠于我,日后必对我有求必应。姝儿,这才是我想要的。”她的眼中迸发出一种光芒,朱轩姝从未见她露出这样的目光,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姐姐与出嫁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我不会让徐骥除籍的,不仅如此,终有一日,我的孩子,也要能跻身朝堂之上。”
朱轩媖嫁出宫后,没了王喜姐的庇护,便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有的话直戳着她的心。她气,她恼,却拿那些人毫无办法。徐光启的舞弊案朱轩媖通过旁敲侧击,从公公的口中得出大致的轮廓。逼的自己下嫁于徐家的,不是父皇,而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朝臣。
今日欺辱我者,毁我夫婿前程者,致我家散者,他日必叫你不得不臣服于我脚下!
朱轩姝抬头望着姐姐,那番铿锵之言犹在耳边回响。昔日觉着温顺软和的姐姐,现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姝儿,你必会笑话我吧?这样的话不能对旁人言,我只同你说说罢了。”朱轩媖笑得自信,“我知此路艰辛,可世上没有容易走的路。无论是母后,还是皇贵妃,人人都在如履薄冰地行着脚下的路。荒芜之地亦能存活,我不惧。”
没有消沉,没有怨天尤人,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朱轩姝打心眼里地希望姐姐的心愿可以成真。
不过自己的路,又在哪里呢?
姐妹两个又说了会儿话,徐光启就来接人了。他在乾清宫和朱翊钧的相处令彼此都很不自在。
父皇二字,徐光启叫不出口,朱翊钧听着也觉得别扭。先前觉得让女儿嫁于徐氏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现在看来还是想的太少了,没料到之后二人相对会有这番尴尬。
同样,徐光启在王喜姐的跟前,也说不出“母后”。
王喜姐笑道:“无妨的,不过是个称呼,本宫也不在意。只要驸马待荣昌好,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那母后现在可真真儿是称心如意了。”朱轩媖笑着从偏殿过来,跨过了门槛,走到徐光启的面前很自然地挽了他的手,“天色不早,媖儿就先同驸马回去了。”
王喜姐点点头,“去吧。”还不忘叮嘱,“你们的宅子离宫里头近的很,以后记得多回宫。”
朱轩媖应了一声,和徐光启一起出了宫。
马车上,徐光启问她,“娘娘看起来,似乎病了?”妆容再浓,还是遮不住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病态。
朱轩媖点头,“我一见母后就看出来了。”顿了顿,“不过她不提,我就权作不知道吧。”
徐光启喟叹一声,透过窗纱看着飞快往后移动的街景。
随着荣昌公主的婚事尘埃落定,宫里头又开始忙活着陈太后的事。王喜姐和郑梦境轮番上阵,领着嫔妃们在榻前侍疾。往往一整日下来,个个都是腰酸背痛的。
“有的时候真想让你父皇再纳几个嫔算了。”郑梦境让吴赞女给自己揉着腰,略有些抱怨地道,“整个宫里头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有些病得比仁圣太后还重,一点用都派不上。”
朱轩姝知道母亲这是说的气话,若真叫父皇再选次秀,纳了新妃嫔,她自己就头一个关起门来拈酸要哭。“母后的身子打皇姐出嫁后就不好,母妃就担当着些。”
郑梦境叹道:“我哪里不知道?多少次让娘娘回去歇着,她偏不愿,硬撑着,活生生将身子给一点点败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陈太后已经差不多了,只熬日子罢了。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谁都不想让自己落下遗憾。陈太后虽不管事,在宫里看起来像是壁上花,可正因为诸事不管,才落得个比李太后好的名声,人人都觉得她和气人。如今这个和气人要走了,旁人想起来,心里就觉得酸涩不已。
太医几乎是在仁寿宫里扎了根,三四个太医整日围着陈太后转。开出来的方子每一副都给陈太后灌下去,可她仍旧不见起色。他们私底下已经给朱翊钧说过了,若是陈太后能熬过今岁冬天,就算是老天开眼,菩萨赐福,依着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药,大抵过不了秋天。
朱翊钧在得了消息的时候,还在乾清宫里翻着奏疏,听了这话就看不进去了。他让田义备了銮驾上仁寿宫去探病。
陈太后这辈子生育并不多,唯一一个公主还早早地就夭折。她打心眼里就把朱翊钧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疼爱,偏这个孩子的娘还活得好好的,言行上不能逾了矩。
这般克制着的情感,落在朱翊钧的眼里就成了与生母的极大不同。母后绝不会像母亲那样说出让自己退位,潞王登基的话,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让自己给舅家恩赐,更不会在国本上给自己添堵。
现在想起来的,样样儿都是好的。
朱翊钧坐在床前,望着陈太后枯槁的面容,手轻轻拂过她蓬乱如杂草的白发。小的时候,有一次他病了,被父皇勒令搬出坤宁宫的陈太后特地从冷宫偷偷跑出来看。自己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连发髻都没顾得上梳的陈太后蓬乱着头发顶着一双哭成红枣样儿的眼睛在床边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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