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节(1 / 2)
朱常溆眼下青黑一片,虽有困意,却一直强撑着睡不着,身上难受极了。可他现在心里想的事,又不能对任何人开口。他勉力笑道:“不过是近日先生讲学有些难,儿听不大懂,心里就急了起来,怕落下了功课。”
原来是为了这个。郑梦境将人揽过来,笑道:“若是为着这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书念的再好,难道还要去参加科举不成?读书,为的是知礼讲理,旁的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用多挂念了。”她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只要好好儿的,我同你父皇心里就开心了。”
朱常溆嘴上胡乱应下,心里还是没放下这事儿。过了几日,人越发瘦了,嘴唇一圈都起了大燎泡。这下可好,彻底同文华阁那头报了病,没去听学。
这几日京察,朱翊钧一直在乾清宫忙着。待陈矩来报,方才知道儿子病了。他赶忙问:“太医可有去瞧过?病情如何?”
李时珍已与去年过世,他的儿子还在朝鲜随军,医学馆大部分人也都各赴战场,留在馆中的人大都是初学者。现下能让朱翊钧放心些的,也就只有宫里几个老太医们了。
“陛下安心,太医说二皇子殿下乃思虑过多,身子本就不是大好。这几日又不曾好生歇息,这才上了火气。”陈矩道,“奴才已让服侍殿下的人仔细地龙别烧的太旺了,药也务必叫殿下按时服用。”
朱翊钧点点头,“那就好,没事儿就好。”这个儿子一直多灾多病,先是出生,再是天花,他心里真是怕极了。
面前的奏疏堆了几堆,朱翊钧翻了几本,就没心思继续看下去了。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翊坤宫,看一看儿子,才能安下心来。
“走吧,去翊坤宫。”
陈矩早就料到天子必放心不下,一早得了消息,就让銮驾备着,现下正好用上。
到了翊坤宫,朱翊钧就匆匆赶去看躺在床上的朱常溆。
因为药里放了安眠的药材,所以朱常溆服用之后不多时就睡过去了。这是他自得知京察后,头一次睡得这么香。
朱翊钧看了一眼,就同身后的郑梦境退了出去。两人在屋外廊下轻声说话。
“怎得溆儿会瘦成这样?”朱翊钧不禁埋怨道,“小梦你平日也没发现?”
郑梦境辩驳道:“怎么会呢。奴家都不知道说了溆儿多少次,可他就是不愿同奴家说心里话。”她想了想,“兴许是溆儿大了,觉得有些话不好同奴家这个母妃说?不如陛下在殿内歇息片刻,等溆儿醒了,问问他?”
朱翊钧想了想,点头应了。他让陈矩回了趟乾清宫,把一些亟需处理的重要奏疏带过来,就在翊坤宫暂时批复办公。
朱常溆这一觉睡得极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再过一个时辰就该锁宫门了。
翊坤宫的小厨房一直温着鸡汤粥,防着朱常溆醒来之后饿了。郑梦境听说儿子醒了,赶忙叫人去把温着的粥食端去他屋里摆开。
宫人们服侍朱常溆穿上外衣,稍稍洗漱后,他才在桌前坐下。一口温热的粥入口,冷热正好,熬粥用的是两只老母鸡炖了五个时辰的老火汤,一滴水都没搁。为了怕太油,老火汤前后用纱布撇了十次浮油。汤粥入口鲜美清淡,佐以郑梦境亲手腌制的小菜,更是别有滋味。
朱常溆连着几日都没好好吃饭,一场甜睡后,腹中正是□□,呼啦啦地就喝下一碗粥,犹嫌不足。
郑梦境在他身边看着,“只许喝两碗,万不可多了,过了头又该积食了。”
朱常溆夹了一筷子腌菜送进嘴里,点点头。他抽空把母亲替自己擦汗的手放回去,“母妃辛劳,这几日孩儿自毁身子,有负母妃。”
“傻孩子。”郑梦境将手放在膝上,“你父皇听人说你病了,前朝的事儿也不管了,正在殿里看奏疏呢。我知你大了,有些话不愿同母妃讲,你父皇与你都是男子,若有什么心事,直管同他说去也是一样的。”
朱常溆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父皇也来了?”咽下最后一口粥,“孩儿这就去找父皇请罪。”
“人食五谷,老病乃是常态,何罪之有?”朱翊钧正好看完最后一本奏疏,往朱常溆这处来,在门口听了个正着,“身子是你自己个儿的,父皇和母妃都没法儿替你受着,需自己珍重才是。”他在儿子的身边坐下,“再难的事,总会有法子的,自毁并非正道。”
“儿知错。”朱常溆推开碗筷,正襟危坐。
郑梦境指挥着宫人们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同他们一起出去。临走前,她望着朱常溆,温言道:“为人父母,只盼着孩子康健,若能有出息,再好不过,若没有,也无妨。万事只对得起自己良心便好,依礼而行,总不会出大错。”她朝朱翊钧使了个眼色,将门虚虚掩上。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行远,又恢复寂静。
郑梦境放心不下儿子,让人在廊下搬了个椅子来,坐在门前侧耳听着。
屋内,朱翊钧看着直着腰的儿子,觉得分外好笑。小小的年纪,做什么大人的样子呢。就是天塌下来,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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