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4)
宁孔雀过来问话时,她生怕唐浪儿出来见着。宁孔雀走了,她又开始悬心。都这早晚了,那店主霍祥都早已起来了,唐浪儿还在睡?莫不是着了病?
正没主张,却听见虹桥那头一阵呼喝,两个人抬着张门板,上面似乎躺着个人,快步下了桥,后面许多人跟看。她心里好奇,也走到街口去望。见是两个力夫抬着那门板,直直走进霍家茶肆,门板上躺着个人,脖颈处许多血污。
她远远瞅见那人的面庞,心顿时被狠狠蜇了一下,忙跑过去瞧,一眼看清,几乎昏倒:那躺着的人是唐浪儿,脖颈上一道深口子,血汪了一大片……单十六等店里吃早饭的客人散罢,吩咐董瘦子收拾桌上那些碗碟。
身为厨子,董瘦子从来不干这些烦贱差事。若是平日,早就尖声唠噪起来了。可今天,他却快性答应了一声,便从厨间走出来,忙不迭去收拾了。单十六朝他微点了点头,以示赞谢。董瘦子抬眼笑了笑:“这算不得啥。解老哥遭了难,替他担担差事,心里才舒坦些。对了,解老哥病情如何了?命可保得住?”解八八比董瘦子大两岁,常日里董瘦子只唤他“双八”。
“仍在昏睡。赵太丞昨晚替他缝好伤口,说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唉,解老哥哑牛一般的实诚人,谁下的这毒手?”
单十六也在纳闷,答不出话来,便走进里间那个小宿房。这里原先是董瘦子一人独住,解八八来了后,单十六让他们两人合住,为此董瘦子还抱怨了好一阵。房里只有后墙一扇小窗,有些幽暗。解八八头朝外躺在炕上,闭着眼一动不动,脸色依然蜡白,嘴皮子焦枯起皮。
单十六的浑家阿蔡在炕边弯着腰,正在一只盆里拧帕子。回头见丈夫进来,叹了口气:“身子一直烫着呢。”她攥着浸湿的帕子替解八八轻轻擦拭胳膊、脖颈和额头。
单十六看着,也不由得深叹口气,既为解八八担忧,也为浑家和董瘦子欣慰。世人都爱叹人心寒凉,可单十六却始终不愿信,至少不愿自己身边变作寒窖。他选这个妻子、雇董瘦子和解八八,都是先看他们本性心地。今天看来,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曾听烂柯寺住持乌鹭禅师说:“境随心转。心冷则境冷,心暖则境暖。”如今细想,果然深有道理。自己经营这家茶食店,虽算不得什么,但这汴河两岸的力夫们吃饭吃茶都不去别家,专爱来这里,怕正是为这里比别处多些暖。
他正在寻思感叹,忽然听到外间有人说话:“你家店主可在?”听着声气有些傲横。
单十六忙走了出去,见一个四十来岁、头戴曲翅黑幞头、身穿皂袍、文吏模样的男子站在店外,身边还跟着个小吏。
单十六见过,是开封府左军巡使顾震手下一名介史,名叫程三诚。长方脸,斜耷眼,一把浓黑胡须,脸僵木木的。肩膀极宽,身板却又很薄,像块门板子一般。人们见他这般身形,背后都叫他“程门板”。
单十六还没来得及拜问,程门板先沉着嗓音问:“你是单十六?”
“是。”
“你这里也发生了凶案?”
“是。”
“死者嘴里也含了根萝卜?”
“是。不过人并没死,正在里间养伤。”
“没死?”
程门板目光陡然一亮,随即快步朝里间冲去,他的腿略有些瘸。
空宅
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
——沈括
张用听阿念讲完,笑着拿眼盯住她,定定瞅着,不说话。
“姑爷,你咋了?”阿念慌起来。
“阿念,你说谎。”
“没!没!”阿念先一阵慌,随即蹲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你家小娘子不是在路上不见的,对不对?”
“呜……”阿念哭着不答。
“智者如蚕,不绕成茧不心安;笨人似鼠,只求进洞保身安。你呢,有时智,有时笨。我猜,你弄丢了你家小娘子,怕被责骂,就编出这个笨谎来遮掩推脱。你说你家小娘子是在路上不见的,那便一定不是在路上不见的。对不对?”
阿念吓得怔住,抬起眼惊望。
“你莫怕,我最恨三样事,一是嘴爱漏风,二是肚爱生饿……”
“三呢?”阿念小心问。
“三便是人爱乱问。”
“姑爷,那我不问了……”
“你放心,我最爱的则有两样,一是骗人耍,二是揭人底。你的底虽被我揭了,但骗人这么好耍的事,我哪里会说出去?你若照实说,我便替你寻回你家小娘子。”
“真的?”
“我说真,未必真。我说假,未必假。”
“那到底是真还是假?”
“你揭不了我的底,我却揭了你的底,便该你来说实情。”
“那姑爷千万莫告诉娘。”
“说。”
“今早我跟着小娘子到了银器章家。小娘子进了堂屋,我去寻阿翠说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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