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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34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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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呆呆地问:“不能吧?官书都贴出来了。”

“我问你,他们一上午提溜走几个官?”

“五个……”

“被押下去的官穿什么色儿的衣裳?衣裳上头画的什么花?”

“绿色儿的,衣裳上头好像没花……”

“蠢材啊!”丛有志又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指望把这小子打清醒:“穿绿袍的都是八品、九品的小喽啰,哪算什么官?大官踹了几条哈巴狗出来糊弄你们,你们还真信了?”

“他们怕咱们造反,什么‘就地升堂’,什么‘民举官不纠’,都是糊弄人的把戏!”丛有志回头,冲那几个眼底隐隐发亮的青年吼了声:“谁也别动这蠢心思!裘老汉已经拴着船等在北锚地了,今夜我们就走,往东北闯!”

一群青年被他吼得缩回头,垂着脑袋,藏住了眼里惊骇恐惧的光。

东北……竟是要带他们往东北闯……

寻常的陆地百姓,只知道岸是岸、海是海;博学些的读书人,知道海的外头还有海,海的中央有海岛。

可有一些岛屿,各省的舆图绝不会把它们画上去。因为那些岛屿神出鬼没,长在迷雾里,除非凑齐天时地利,雾门才会开。

那些岛是海匪的老巢……

社哥茫茫然的,被命运的绳牵着坐在了丛有志身侧,好半天才把三魂六魄挣回来:“可是,咱们今夜逃不了啊,天津来的钦差说要把咱们带回天津去,好几条巨轮都泊在码头上了,傍晚就出发。”

“你说什么?快仔细说!”

丛有志目露凶光地听完,与阎罗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当口逃是往死路上撞,只能再做打算,恨恨地把磨好刃的短匕藏回怀里。

一个冤情串一个冤情,酷吏杀人夺妻的、杀人夺财的,盐仓鼠窃找人顶罪的……

臬台早先就知道沿海州县乱,可没人告诉他乱成了这样。他再回想自己往年来此地走访,民生祥和得活像一幅专门画给他看的画,今年变成了鬼画皮,妖魔鬼怪全蹦出来了。

忍不住叹了声:到底是二殿下啊,七杀命格,所过之处,是要趟平一切不平事啊。

他带着通政司被这一脑门官司弄得焦头烂额,听闻殿下要将疍民送回天津,赶紧应许了,索性议定今年的庙会就此结了,把上山的神门一锁,好叫受了惊的海神娘娘得个清静。

从莆田老家来的海神娘娘初初镇海,就看了场这样的盛世太平,若石像当真有灵,不知会长叹几许。

一整个下午,官兵都在组织疍民登船,回天津的船是以海沧船为首的军用巨轮,天津多少官员都没坐过这船。可差役说破了舌头,愣是没能把疍民们催上船。

他们惦记疍船上那些破烂家当!

几根烂木头、几块烂油布拼成的船,舍不得丢也就算了,烂鱼钩、臭饵料,发了霉长了毛的虾酱,什么都要带,岂不是胡闹吗?两条海沧船,满打满算能盛一千多人,加上两日用的食水和压舱石,负重载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增加了。

疍民偏生不听,还称要划着小船回天津——这两天有风又有浪,巴掌大的小船怎能趟得过浪?

负责安排他们登船的官吏愁秃了头,敲几下锣,扯着嗓唤几声:“钦差大人说了,等回了天津给各家发二两抚恤银,形同官家从你们手里买了这些破船,成不成?”

一上午的诉冤好像掏空了疍民的力气,码头上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呐,全闷不吭声,沉默地检查舷板、牵拉锚头,没一人响应的。

“风浪太大,小船入海多危险啊,等回头风浪小了,大家再回来取船中不中?”

好声好气劝了半天,没人理会。

几个小吏黑着脸骂“蠢驴”,对视一眼,眼里都露了狠劲。钦差发了话,要全员在酉时之前登船,钦差在外说的话形如圣旨,酉时就是酉时,绝不能耽误了大人的时辰。

很快,官兵开始连推带搡地逼着疍民上船,舍不下大包小包零碎废物的,一把扯走扔海里去。

这竟飞快地找回了秩序,疍民不再闹事了,开始排着队登船,一个个牛羊似的乖顺。

阎罗等人被官兵押着走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情形。丛有志冷冷一笑,斜眼看社哥,仿佛在说:瞧瞧吧,咱们生来为畜生,偶尔被欺压得狠了,站起来叫两声,也没人会把你当人。

阎罗一言不发,把背上的妻子往高掂了掂,稳稳地背着阿茂踩上舷梯。刚迈出没两步,他背上的阿茂被差役扯了一把,差点倒栽葱似的滚到地上。

“哎唷!死人不能上船,你怎能带死人上船啊?”

阎罗被惊出了一身汗,得亏社哥几个都在身边,急急忙忙把他们嫂子扶起来,挂回阎罗的脖颈上。

“差爷看仔细了,她没死,尚有一口气。”

差役半信半疑把灯凑过来瞧了瞧,正赶上阿茂被这一番动作惊动地咳嗽,照面喷了他一脸的血沫。差役见了鬼似的惊退三步,吓得直嚷嚷:“大人大人!这儿有个女人咳血,是个痨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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