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35节(2 / 3)
员酒色风气,至今御史台还紧紧盯着官员狎妓。至于士子么,十个士子八个上青楼,抓不过来的。”
这一回,唐荼荼失神了很久。
晏少昰等她消化完,接着说:“萧太师疑心是改革得太快,太急,心想妓子要改行换业不是容易事,这禁令得多行两年才有效果。”
“一年,又一年,不见好转。”
“到第三年,太师辞官后,为了打点京中的田舍与铺子,在京城多留了半月。他做官四十余年,颁下许多法案,朝堂上树敌不少,天下文人推崇他,实则也是为了借他的名号论群集社。至于民间百姓,没几个待见他的,只因法令一张纸,民间震三震,每样律法试行之初,总是得添添补补,朝令夕改的,惹百姓憎恶。”
“他要辞官回江南老家的消息一传遍京城内外,各家妓馆都扬眉吐气,一个一个地换了新门楣,敲锣打鼓,招揽新茶。”
“你知道什么是‘新茶’么?就是新招来的雏妓,叫妓不雅,会惹富商厌恶,叫‘新茶品鉴’、叫‘鉴花会’才合人心思。”
“那是我头回见那么多的妓,女的,男的,脂粉不施的,油头粉面的……一排一排地从我车驾前走过去。闻讯来看热闹的百姓占了一条街,也没人扔什么臭鸡蛋烂菜叶。”
“妓子们在笑,百姓也在笑。只有太师气得攥碎了窗框,当街勒令五城兵马司严查,就怕里边混进去童妓,还有被人牙子拐卖来的可怜人。”
“城东、城南兵马司齐齐出动,查了三天,没查出几个童妓来,人牙子更是一个没找着。”
“那些姑娘、男人都是周边村镇里来的,正儿八经有户有籍,各个容貌清丽、出身农门小户,家里爹娘不成器,但也远远没到揭不开锅,仅仅是欠了几分世面——两身漂亮衣裳、一辆牛车,就会被人哄进圃田泽,鉴花会上,端端茶倒倒水,见过那条河上流金洒银什么样,就再不愿走了。”
“萧太师离京一个月里,门庭寥落的圃田泽,各家妓馆就填了个满。”
唐荼荼深深唤了口气,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浅薄得几乎说不出口。
“也许是她们没读书,没受教化……要读书,上过学,学了道理就会好一些……”
晏少昰看着她。
有时他温柔的,想把这傻姑娘双眼遮起来,双耳捂住,身边派上婢女、派上影卫看着,好把妖魔鬼怪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个都别出现在她眼前。
但行动上,他又总是忍不住地,一层一层剥开真相,好叫她看清楚更多东西。
“人之骨气,不是靠几本书涨的。”
晏少昰徐徐说:“大城镇里都有孤幼院,里边收容的都是打小被丢在街上的弃儿,眼盲、耳聋、跛腿,天生缺手少脚的也有,百姓捡着了,就往孤幼院送,朝廷和各地的义商掏钱养着,供口饭罢了,偶尔才会有读书人去教几个字,也没念过什么书。”
“等七八岁长出个模样了,那些生不出孩子的贫门夫妻,会来孤幼院抱一个走,抱走的多是男童,虽然是天残,好歹也能承续家业。”
“留下的女孩们养到十六,就要离开孤幼院,自己出去讨生活了。”
十六……半大孩子,还是残疾。
唐荼荼提得紧紧的心,在他的下一句话里落下来。
“这些天残女,街边支个布摊卖小面卖豆腐的有,进食肆沽酒的有,入绣坊织布缝衣的有,拉车扫粪的也有,却几无一人入娼门。”
他慢慢的,又拣了一个故事给她讲。
“草原上有一种小畜叫鼠兔,好打洞。远远望是一片好草,底下能藏千八百个洞,跑马时会跘马脚,不光会折断马腿,士兵稍有不慎,从马背跌下去送了命也是常事。”
“那里的青壮年都在练兵打仗,填洞的都是女人,年幼的七八岁,年长的半截黄土没身。一到大战前,遍地都能看到蹒跚的妇人,她们要和好黄泥,跪趴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把那些洞抹平,好叫将士们能稳稳地踏过草原。”
“赤城里有一座跪女祠,敬的就是这些女人,她们填洞坏了腰骨,死时常常盘曲着,棺材是个正正方方的盒——你说,她们苦不苦?军中出钱招营妓时,定的月钱够她们吃一年的,怎也没一人愿意来?”
二殿下不算讲故事的好手,可他是行过军的,粗糙几句话,荒凉的戈壁草原都叫他拽到了眼前,唐荼荼光是听着方形的棺材盒,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阁廊上风大,晏少昰展开薄披,往她身上搭了搭。
“我知世上女子本弱,当多加怜悯。但天下有无数女人都在挺着腰板活,那些白身做妓的……”
他没说后半句,没戳碎唐荼荼那点玻璃花似的、经不起摔打的慈悲心。
晏少昰偏过脸,又摸了摸这颗坚硬的后脑勺。
她要开工厂了,真好,她要帮那些疍户安家,也好,大仁守心,成事于行,隐隐能看到老师的影子了。
萧太师自四十岁以后,一直被百官戏称为“苦太师”,祖父和父皇也爱这么喊他,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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