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307节(2 / 3)
周知事正禀报着,坊间小事,他料想殿下不关心这个,权当说出来给殿下逗个闷。
谁知刚说完,他惊讶地看见二殿下笑了。
春风化雪似的,坐姿不颓了,肩膀挺直了,整张脸都一下子亮起来了。
晏少昰站起身,换了身衣裳就往院外走:“来人,备车进宫。”
“好嘞!”
周知事高高兴兴地应住,殿下要进宫去哄皇上了!就说嘛,父子俩哪有过不去的坎儿。
皇上在御书房,虽“抱恙”,但照旧不敢松懈,一大清早就把六科给事中传进来问话。书房里气氛死静,外头的近侍却各个严阵以待,越是皇上不高兴的时候,越得仔细做事,不能出一点疏漏。
“二殿下来了,快快通传!”
晏少昰在门口站了一停工夫,道己公公快步出来,亲自把他迎进去,低声提点:“几位大人还没回完话,殿下您稍事歇息。”
御书房不大,外间与里间隔着一扇琉璃般若门,整片烧出来的琉璃汇聚七彩,左边绘着悟道识相,右边是般若观照。
门只合了半叶,几幅青色的袍摆透出来,里间的声音也清楚地传进晏少昰耳朵。
“……兵部查得如何?”是皇上的声音。
官员低声回了几句。
皇上声调转冷:“你是说,兵部有人昧了军饷?”
回话的小吏才思敏捷,只停顿了一息便回话:“大人们的事,微臣不敢说,皇上圣明,自有决断。军中用的都是炮台,所费不赀,微臣只知道户部派出去的钱,历来没有完完好好送抵边关的,从京城到地方层层吞剥是常有的事儿。”
皇上怒斥:“这群混账!”
晏少昰垂着眼皮吃浆果,吃一颗,吐粒子,权当没听着里边说什么。
青袍是五品到七品官袍服的颜色,这个色儿的,一般到不了皇上面前,倒也有特例。晏少昰一听官员回的话,便知里头几位是六科给事中了。
六科跟六部相仿,也分吏、礼、兵、刑、户、工六部,却比六部低了一大截,虽说官儿小得可怜,却实打实是皇上的眼线,专门负责稽查六部衙门——六部上奏每一封的折子,六科都要查;皇上颁下的每一张圣旨,底下各部有没有办好差事,也要一五一十地查,查完了才能封档入库。
近身伺候的都知道,每当皇上政事有失、忧心自己这皇帝是不是没老祖宗做得好之时,就必定要喊来六科官员问话。
这就是朝堂“风紧”的时候。上头紧一紧弦,底下六部臣工紧一紧皮,贪赃的受贿的都消停消停,群臣须得提起精神应付皇上演一场政清人和的戏。
等几科小官退出去,书房里就没动静了。
里边没说进,晏少昰就安闲地在外间坐着。
文帝探头往外间瞥了一眼,看见他来了,心里头不大自在,润了润笔,装模作样把手边几本折子批完。
可惜他这儿子比他还沉得住气,见他不停笔,就默不作声坐在外屋,也不打扰文帝批奏折。御书房的奴仆端茶奉点心都不怠慢,他这儿子就悠游自在地填了半顿饭。
什么陈罪,什么悔过,连句软和话都甭想从他嘴里听着。
文帝把折子撂一边,带着两分火:“你府里缺那口点心了?进来说话!”
晏少昰这才入内。
文帝看他,照旧是浓眉,厉眼,面堂清亮。挹海阁宴上咄咄相逼,逼得他三天来食难下咽,这债鬼哪有半点儿吃不好睡不香的样子?
文帝愣是叫他给气笑了。
——可到底亲生的儿子。
他和昭明,同胞的兄弟,早年兄弟俩一个模子走,成年后各有了各的秉性。
昭明过早地立了太子,精研政事,虽如今已经老成练达,代理政事时能把每件事都办得漂漂亮亮,可天天见他温和儒善,披着君子端方的壳,久了也腻味。
人啊,要把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就如同华袍底下的疽,呈给人看的那一面是漂亮的,底下总要盖住点什么。
老相国一家姻亲攀得根深叶茂,五阁臣时不时偏移的口风,朝会时越来越多的“太子所言甚是”……文帝不是留意不到。
可儿子长大了,江山总归是他的,他自个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慢慢要把手头的权放下去。有时候也会因为分不清昭明的孝顺是真的至纯至孝,还是掐着他的喜好办事,冒出点“天家无亲情”的遗憾来。
可长缜不一样。
他打小就是个虎崽子,做过太多不计后果的事。这孩子,爱就是爱,憎就是憎,厌恶就是厌恶,就像几天前那场宴,再该扮演父慈子孝的时刻,他不痛快了,也敢提刀把天破个口。
每年不捅破一回天,文帝都不习惯。
这虎崽子,也十八了,如今也能提了枪去指挥千军万马,扛起江山的脊梁了。
他们兄弟俩,一文一武,一个温吞,一个刚性,这样很好。
文帝想着想着,自己把那两分火气消解了,缓缓开口:“你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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