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88节(2 / 3)
人不止。”
直到朝阳大盛,终于看得清了,远处草原上一片灰白色的蝇虫小点,细看,竟全是穿着盔甲的兵,几百兵、几百条纤绳才能拉动一条巨大的船,后方竟有几十条船,在草原和寒冷的湿沼上碾压而过,密密麻麻的骑兵朝着黄河策马狂奔。
在西路托克托闷闲了半年的蒙古兵,终于接到了大帅的头一道军令。
——跨黄河,攻取胜州,请回大灵童。
“呔!真他娘窝囊,只差半日就能出了胜州地界了!”
他们硬生生被元兵和四处乱砸的投石炮逼得翻回山脊,回了荒村,将将在元兵整队翻山之前,躲过了他们的探马前锋。
耶律烈脸色也难看得要命。他身上背着元人的斩首令,画有他相貌的通缉令曾发遍了全草原,但凡是个元人小将官,无一人不认识他的脸,真被蒙古人围堵,必定折在此处。
他不再说跛脚的汉话了,叽里咕噜一串契丹语,山鲁拙满头大汗地翻译。
“当初我给这小子取名‘乌都’,就是借了萨满教‘乌黑的太阳’之意。萨满神话里,乌都是长生天之子,生来漫天降雪,万千白鸟会朝着他飞,是世上最善良的福神,乌都所过之处雨雪不停,水源充足,粮食丰收。”
一个站在木头车上跳大神的圣子,就能从有上顿没下顿的荒民手里头骗来粮食,草原上的小族宁愿饿着自己,也要先供奉圣子填饱肚子——沾了“萨满”二字的神通可想而知。
晏少昰沉着脸吩咐:“廿一,去传信给此地驻军,就说敌兵要攻城了,藏着点身份,万万不可露出马脚。”
几万元军,能把区区二官镇每一片瓦踏成沙,不是抓一个灵童能用得着的兵力。元人必定是要攻取胜州,覆巢之下,他这二百人想逃出去不是易事。
一群影卫有条不紊地打磨刀剑,轮番吃喝休息,打算趁元兵进了镇与本地驻军打巷战时趁乱逃出去。
本以为这几万敌兵全要翻山而过,兵行险招,打胜州一个措手不及——谁知元军渡河后,竟把几十条渡船大喇喇停在岸边,绕过山,堂而皇之地从南面镇口进了镇。
镇门大开,得了信儿的守备军非但没阻拦,反而欢呼着夹道欢迎元军进镇!
晏少昰提着刀攀上哨楼,只一眼气血倒涌,厉声道:“此地土司在干什么?竟放任外族入关!都死绝了吗!”
“殿下,探清楚了!县城的宣抚使衙大门紧闭,衙门内外又不见血迹,明显是不欲插手,他们成心放元兵入关的。”
宣抚使是世袭的土官。每一座边城最外沿的乡镇,都是归降依附本朝的番邦异族,这些地方的军政最难管,要是从中原调拨大军驻扎,动辄会引起两方动乱,因为一点牙齿磕嘴唇的小摩擦而形成兵祸。所以边镇多是当地土官自管自辖。
二官镇就是边镇的典型。
原本的土官赐汉姓,赐官职,成了独霸一方的土皇帝。再上一级的县吏才是土汉相杂的官,以此教化驭民,只需要最上头的胜州府台强权威慑,囤重兵镇压周围各县,就出不了乱子。
这是建朝二百年流传至今的治边妙计,竟在此时生了兵变!
一座破落小镇,往时的穷人、恶人、输红了眼的赌棍、会偷会抢会骗的牧童、招猫逗狗的街溜子、路边没名没姓的乞儿、克死男人受尽唾弃的寡妇,甚至是教书育人的夫子,全成了最虔诚的萨满教徒,伏地痛哭,欢迎巫士领着元兵进城。
镇上万民狂欢,整个灰蒙蒙的破镇蓦地变成了一座彩城,张灯结彩,四处欢歌跳舞,敲锅作锣,所有白帽黑衣的巫士都有了皇帝的尊荣,所过之处,千万百姓齐齐跪拜。
“恭迎长生天之子降世!”
镇上的呼声竟传过三里地,灌入他们耳中。
山风料峭,乌都愣愣看着:“疯了吧……”
晏少昰后背发冷,只觉自己在京城十八年,见过教派千百,所有站上金銮殿面圣的教士全是儒雅温和、知节明礼的,他穷尽想象也想不到背后竟有这样的乱象。
可一个二官镇,区区一个小镇,这地界没有将府没有虎符,驻军多是民兵,一旦反水救无可救。
东北两面高山连绵,西南再被元兵一堵,整个二官镇便成了个无口的深瓮,盖上了他们最后一条出路。
没有巷斗,不会有巷斗了,此地驻军连着镇民一齐反水,全伏在巫士脚下成了信徒。
“——砰!砰!”
青天白日的,西头竟响起焰火炮声,一缕灰烟升上了天。
他们这些当兵的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是烽火雷。
古有狼烟烽火,点燃一座烽火台的柴薪、烧起大火,起码得半个时辰,耽搁四方来援。当今的火器监把焰火玩出了花儿,烽火雷花小,烟大,升得高,几颗雷就能蔓开一大片灰烟,方圆十里一看见,便知此地有了敌情。
“殿下,那是太守府!此地太守是关中人氏,可以一信!”
晏少昰声音沉沉:“带我手印去抓了土司,挟持那贼子为质,我等入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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