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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92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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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厚孜这回写的是“经世致用”,是口问那天考官问他的两问之一,当时时间仓促,唐厚孜顾不得细想,回来自己不满意,这回文章里仔细写了写。

他大概是吃着了文平理高的甜头,这回同样是文藻平实,通篇详实举例,说文人读书应该琢磨如何治事、如何济世,去读实用的书,让懂得各行各业门道的人,去管各行各业的事儿。

“我在文社跟着几位兄长们会友,常听他们谈论国事,就知晓了道理。”

唐厚孜含糊带过去了,心里有些虚,忍不住地望向荼荼。

经世致用是道老题,他熟知道理,但也只能把道理落在纸上,他自己是举不出那么多详实的例子的。

像不务农会怎样,唐厚孜只知道会没粮食,仓禀不实,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了,礼义廉耻就落下了,作奸犯科的人就多了。

不经商又会怎样,商通四海,叫天下财货流转,商不出则三宝绝,谁也富裕不起来。

各行各业皆有用,为上者要善于用人,让懂农的人管农务,懂商的人打理商署,读书要经世致用,学问必须有益于国事,爱好什么就去学什么,擅长什么就去做什么。

——可还有呢?再往远想,会影响什么呢,唐厚孜就想不出了。

他那篇文章里起码一半的深奥道理,都是妹妹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的。

荼荼脑子里不知怎么那么多新鲜东西,乍听道理并不深,却是环环相扣,仿佛从一人到人人、从一户到一乡、再到一城一国,全是连在一起的,掌权者与百姓上下同欲,群而不党,才能成就国富民强。

这些,全是唐厚孜自个儿想不到的。

唐厚孜再循着她的道理,去《太平御览》那套书里翻找,找出里边与道理相关的史料,堆在文章里,假装是引古论今以史为鉴。

整篇文章看似观点新颖,其实是荼荼的观点;看似例证详实,其实都是先人所言。他汇总了各家之言,最后只提出了几段自己的见解。

写得了这篇集大成的文章,唐厚孜特别惊喜,却也心虚得厉害,他从没写过这样的文章,文章末尾附上的史料出处,竟整整列了一页。

这……不是抄吗?

爹和牧先生、叶先生却都啧啧称奇,夸这文章作得不错。

唐荼荼冲哥哥眨眨眼睛,埋头吃饭。

这是后世的资料搜集大法,写论文时,搜集原始资料是最重要的。

那半套《太平御览》实在好用,有点像后世的词条检索,会将同一类内容前后串联在一起,全是几朝的大学士们汇编成的,集万家所长,堪称古代最强百科书。

她看过哥哥几篇文章,乡试公榜时,也在学台看过前五十名学子的文章。

唐荼荼字认不全,读书人见得也不多,暂时还不清楚是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这样。

只看那些文章里,许多学生都是抓着几句大家名言,衍伸出自己一点微薄的思考。乍看写得洋洋洒洒,其实空话不少,尤其时务策,看似说理透辟,实则很少有人提出了有见地的时务措施,对现实没有多少参考意义。

哥哥这个年纪,能熟读经典、通晓事理已是不易,强行说理反倒尴尬,唐荼荼就给他讲了后世写论文的办法。

男儿十四岁,三观已经定下了雏形,但从知识学习的角度讲,这又是可塑性最强的年纪,他会像一块海绵一样疯狂汲取知识。

唐荼荼想潜移默化、一点一点地用后世的知识,武装哥哥的头脑。

她还没想好怎么行动,只生出这么个蒙昧的意识,具体如何讲给他、讲些什么知识才合适,还得慢慢琢磨,不能与盛朝世情拧巴,不能叫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学得脑子乱了。

这么做有多少用处,唐荼荼也不知道,眼下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先雕琢好哥哥的文章,让他顺顺当当进了国子监再说。

二殿下说国子监博士们选弟子,各有各的喜好,哥哥这样角度新颖的文章,应该可以吸引一个眼界开阔的夫子,只盼着有个好夫子看在他博闻强识的面上,收他入内门吧。

吃过晚饭后,唐夫人拉着她回了正屋。

唐荼荼双手和脖子上的烧伤痂住了,最近几天痂块脱落,痒得厉害,唐荼荼总忍不住拿手摩挲。

死去的皮囊层层剥落,露出底下浅色的新肉来,触感怪异,唐荼荼午睡时做梦都梦见自己是条蜕皮的蛇。

“你又挠!怎么能挠!要等着痂自己掉。”

唐夫人一看见就念叨,嘱咐了珠珠盯着,珠珠上了心,一看见姐姐碰伤口,就啪啪打她手。

今儿第十二天了,总算能从烧伤油换成焕肤膏了,膏体绵密,涂上去就吸收了,比两手油呼啦嚓的舒服多了。

唐夫人放心不下,连胡嬷嬷都被她格开了,自己亲自净了手给荼荼换的药。

伤处留下的瘢痕颜色很浅,摸上去是皲的,乍看却看不出来了,好好用药想是能褪下去。唐夫人这才放下心,含笑问她:“怎么这两天,不见你往容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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