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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下的小猫又叫春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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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实的触感令她长舒一口气。她恰好摸在他脸上,小指略移,就挤入干燥的唇隙,撞上牙齿。

“干嘛。”他沙哑的语声几能擦出火花。一时间,硫磺、硝石和木炭的比例混得正好。

她不知所措道:“你……没睡啊。”

他略一清嗓,答,“我睡不着。失眠。”

“一直没睡着?”

他不置可否,却道:“杳娘再睡一会吧。”

“明天还要去吗?要不就休息吧。”她又问了一遍同样的话。

“去。”他的态度依旧坚定,“对不起,我不该——”

“你没有做错。”她勾起他的衣角,时不时轻拽。

他许久都置之不理,后终于道:“不做了。再做更要睡不着。”随后,他讲起很有一贯风格的无聊话哄她入眠——《雷雨》里面,鲁大海咒他的资本家父亲周朴园断子绝孙,结果把自己咒死;徐志摩叫志摩大约是用典,因为南朝人徐陵在小时候,曾经有个名叫“志”的高僧摸过他的头开光,说这孩子未来聪明……

杳在这些怪诞的逸事里睡着,梦见自己变成他在大学时捡来的土猫。

她原是他住所附近的流浪猫,偶然窜进他的家里,病恹恹又瘦骨嶙峋的模样,一见活物就怕得躲起来。他舍不得再将她放走,而是索性养下她,带着她去治病,打疫苗,逐渐喂胖,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大鸡腿,能身手敏捷地玩球,但其他时候仍笨得要死,尤其被他戏弄的时候。

她陪伴了他整整两年,寒暑假来回两地,也不愿寄养给他人,一直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最后因为钟杳出生,才忍痛将她送人。他那严厉的父亲又为此骂他玩物丧志,虽说比起后来捅出的篓子,倒宁愿他整日逗猫。

他手上的两道疤都是被猫抓的。他觉得绝育太过残忍,一直没法下定决心,无可奈何地忍受着。他一回家,她就黏着他蹭,要么在沙发上仰倒,翻起爪子和肚皮撒娇。或是清晨醒来又热又闷,她趴在他头上,差点压得他断气。

不得已,他用手帮她弄。然而每每只消停了一天,她又开始满屋子上蹿下跳,弄得一塌糊涂,到半夜都在嗷嗷乱叫。他早已被她闹得神经衰弱,终于不愿再这么做。

后来,她不在家的时候变多,他的生活才归于宁静,去忙他该忙的事。但渐渐的,她就像是离家出走,除却他给她投喂的猫粮被按时兜空,此外就不见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知道惨兮兮地回家。她不再发情,瘦了,一直心情不好,懒懒地趴在小窝里,吃了睡,睡了吃,有几天又什么都不吃。她很记仇,如今他再去逗她,只会被无情拍开,要么就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冷漠姿态。

很久,他才不得不承认事实,她怀孕了。因为他赌气故意装作不知,她自己把那些孩子生下来。那天他回家的时候,腥味很重,她避着眼睛缩在窝里,像装死一样后仰着头,扯长脖子——就像钟杳熟睡的姿态,他说。

一个胎盘丢在旁边。三只崽伏在她腹间,各自霸占一只乳头,胎毛湿糊糊地黏在身上,还会反光。初生的猫跟老鼠也没什么两样。他幻灭又糟心,再也没有往日的耐性,当即将她的孩子们装进另一个纸箱里丢掉,放在小区楼下的树丛里,任它们和所有流浪猫一样自生自灭。

但她马上找到了那只箱子,把崽藏去另一个地方。他留了跟着她找去,而她一路戒备地左顾右盼,三步一停,生怕暴露自己的行踪。眼神与回家时看他一模一样。她又像此前的一段时日,吃空盆里的猫粮就不见踪影,有时一天只吃两餐,有时傍晚抱着空盆等他回来,嗷嗷叫着要更多粮食。他不得已,又趁她不在,把藏起的猫崽抱回家,她以为又会被再次丢掉,为此气冲冲地和他打架,抓伤了他。

此后他才知道,等出了哺乳期,小猫陆续断奶,大猫不再那么关注,他才能慢慢把它们一个个送掉。这次他试着放下脸面,逐个询问认识的人,问他们是否有养猫的条件和打算,最后给三只都找好归宿。

不善社交的他为此心力交瘁。而家中又只剩下他与她两个。此前她尚可揍自己的孩子,现在她揍他。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她的情绪起伏比以往更剧烈,食量随脾气忽大忽小,经常呆呆地趴着。

第二年,又是在他照顾不及的时候,类似的情形再度发生。她被外面的野猫强奸,独自生下一窝孩子,更加地草木皆兵,也郁郁寡欢。他感到无力极了,终于不得不接受为她绝育。这次,他决定留下一个孩子陪她。

“有人说,猫与人不一样,发情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交配也不可能是人的做爱,性器官的存在只是为了繁殖。我没法相信,她明明是有感觉的。”

就是因这句话,钟杳恍若想起什么,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拉开窗帘,天已微明。时间刚过五点,他的闹钟定在五点半。

她依旧疲倦得像是彻夜未眠,眼睛一闭一睁,时间似作为乱伦的代价被魔鬼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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