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其流汤汤(1 / 2)
她飞快地穿好衣裳跑回营地,一大群的猎鹰在天空静静盘旋,士兵们在慌乱中努力维持秩序。她在靶场找了一支还算顺手的柘木鹿角弓,又给自己的箭袋补满箭,便一路跑去了马厩。胡取正在入神地听着地面传来的震动,筱柔问:“将军呢?”
养马小兵睁眼的同时从地上跳了起来:“天亮后没多久,那群鹰就来了,扔了个信匣以后,就这么旋着,我们的箭射不到它们。将军看了信以后就一人去了北河,副将让他带上人,他却说一定要自己去。哦哦,将军说让你留在这里!“
留在军营里,又要等他吗?那根摔碎的玉簪。召旻,他跟表面强悍却实则柔软的哥哥是截然相反的。
她摇了摇头,跟胡取讨马。
“将军说不让你出去!”
筱柔这次没了跟他逗嘴的时间,便说:“给我马,不然我打伤你,自己取。”说完直往一匹棕身白点马走去。
“等等!”胡取冲她喊,哎!哎!他一跺脚,还是下了决心,牵给了她一匹黑色骏马,“二小姐,这匹!”
筱柔点头致谢,牵过马翻身便往北河方向奔去。一路上她努力回忆昨晚衍桓给她看的舆图,试图一路上把看到的地点跟舆图上的,相吻合记住。
只要过了这片平原便是北河,身下的西北戎马果然雄劲不倦,它踏着曾经踏过的小道,让遍布枯草的平原飞快地后移。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的鞭子抽到它的身上,带着共同的嘶吼。
滞怠的空气,意外的安静,让她不安。
那只金翅赤尾的猎鹰在树干的最高处无声地起飞,它的影子让她抬头而跟随。
湍急而冰冷的北河,养育了多少的人,也就带走了多少的尸体。
那猎鹰终于停在了一棵枯树的顶端,往北河发出了一声悲唳,万分刺耳。
空气里渐渐传来血腥味,越来越重,一具,两具,三具,四具,五具这些黑衣死士的尸体躺在枯黄的草上,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是因为他们主人的一个任务而短暂存在。
就连她身下的战马也慢下了踏步,踞蹐不安起来。
那些尸体的尽头是她的两个男人。
在北河边,他们握剑对峙。
一个皇皇华立,玉玦飘飘,他可以拥有世间所有的女子,却只倾心于他少时惊鸿一瞥的小仙子。
另外一个,是她的战神。
她跳下马,黑色的头发飘在风里,夭夭灼灼,比昭阳宫畔的任何一朵荷花都要美丽,让他们同时回头看她。
衍桓眼里的不舍跟留恋,只是一瞥,就让她如此痛苦心沉。她跑上前去抱他,血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衣裳,她告诉自己,这些血一定是那些死士的血。
她的手伸向了弓。
召旻面对她淡淡说:“我告诉过你,我跟他只能活一个。”
她闭上眼睛咬紧牙,把箭架上了弓,对准了召旻。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他脸上的一个擦伤,那个夜里,在船上,如果她能不错过,把箭射到他的脑袋上,便不会有今日。她拉紧了弓弦,近在咫尺的距离,再差的弓箭,她都不会再错过了。
“你还是要选他的是不是?”召旻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在脑子里搜寻她的笑,在他死的时候,想看到的绝不是现在她脸上的表情,那般失望跟决绝,但或许,如若那里有一丝犹豫,他便是欣喜的。
她的箭出弦,那么短的距离,她绝对可以射中。
可是那柄终泉剑!世上唯一能挡得住她箭的人,衍桓手里的剑飞了出去,它在空中劈断了她的箭,救了召旻,落进了北河,立刻便被湍急的河水带走。她震惊地看向衍桓,却被那只突如其来插进他胸膛的剑隔开了视线。
剑另一端的手属于召旻。他是那么快,她只是把视线离开了那么短的时间,便来到了他们身前。
衍桓的血就从剑莫入的地方无声地流了出来,他有多少血,它们能流多久。
筱柔瞬间握住那还在继续莫入的剑,它立刻割开她的手,她的血顺着剑跟衍桓的血在地上汇聚,也终于停止了召旻的力道。
她抱住衍桓,支撑着他的身体,眼泪不受控制:“你不是说不让我再等的吗我们不是要一起去鹿鸣山吗”
“我要你活下去。”那是昨晚她打断他,他没来得及说的话。他想如以往一样帮她擦去泪,却只剩下了告诉她这句话的力气。“不要报仇。”
召旻猛地踢了她一脚,她踉跄摔倒在地。
剑从胸口抽出,衍桓在她的面前往后跌落到了北河里。如星陨落,转瞬即逝,无声无息,何处可寻?她知道那里有多冷,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
却被召旻紧紧钳住。他说:“他去陪你们的孩子了。以后以后我一定让你们一家团聚,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的眼里通红,那里只剩下仇恨跟悔恨,她对他嘶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应该早就”
她很快被打晕。耳边只剩北河湍急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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