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仁不孝不忠君(2 / 2)
血迹,打落的牙齿,冬雪一消弭,地上的什么脏东西都要现出形来。亦渠语调平稳,仿佛真在谈侃季节的变化,——就如微臣身上的阴私事,很快就要瞒不住了吧。
太妃低垂目光看她:你明白就好。
她们以寒冬喻先帝,以春阳喻新帝。旧雪已去,太阳普照之下,冰河暗渠,焉能复存。
我知道你不甘心。步步为营走上了高台,谁舍得滚下阶去。太妃长出一口气,看着亦渠仍然平举着的手臂,她杯中的酒竟无一丝颤抖的涟漪,可再往上走,就要挨刀子。太妃声气放低,拿命去赌,值得吗?你从来是最惜命的人。
亦渠半天无言,忽然吭笑一声。
太妃不知道:惜命无非是要把命留着,花费在该花费的地方。她直起身来,把酒杯收回去,自己把冷了的酒水饮了。她在太妃凝眉注视中把酒杯顿在小桌上,抹起袖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太妃,亦渠不光要赌,还要救人。
救谁?太妃反应了片刻,看了一眼窗外城南的方位,悚然道:你混说什么!
由此可知,你混说什么的口癖,两位大宫女是跟太妃学的(也可能是太妃跟两个大宫女学的)。亦渠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给了太妃一个默认的眼神。
你疯了。太妃恼怒闭眼,她在城南的观里住得好好的,你以为你是救她,怎知不是把她带入火海。
亦渠乐了:连我一个外人都明白,对她而言,关在观里和死没什么分别;您又当真不了解她的性格吗,太妃。
太妃无言。过了半晌,她从亦渠手里把酒壶夺回来,自斟自饮,劝人半天,像臭鸡蛋摔在臭石头上,自己却口干舌燥。
我总算明白,你一口一个太妃,是在刻薄我呢。太妃冷笑,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你这是在笑我:深宫久坐,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百年以后,也只落得个太妃的尊荣,连孝谨仁慈辅天皇太后都评不上吧(亦渠:这不一定,我活着的时候一定帮您搞定称号问题)。太妃冷酒入喉,咬着后槽牙,举杯给亦渠看空空的杯底:你呢亦渠,你呀,你要青史留名。
亦渠此时乖觉,客客气气给她斟酒:不是的,太妃是尊称,外臣怎敢嘴里混说后宫贵人的名讳呢?
太妃冷吭:找机会把你舌头拔了,编瞎话一套又一套。
太妃,拔舌不可,本朝禁绝私刑。亦渠还是三刀都劈不散的温和笑容,给她又敬一杯,至于青史留名的话,就那么一句话——亦渠此人,史官无从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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