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3)
“行瞻,我……我不知道仝,仝侍卫怎么出来了……”这是靳晟在结结巴巴的解释。
裴谨没搭理他,只丢给他一个回来再找你算账的眼神,然后把人抱起来放在担架上,断然道,“别往回抬了,让郑乐师带着家伙立刻过来。”
仝则平躺着,虚弱地看了看裴谨,登时被他冷得能淬出冰渣的眼神给震了个肝颤,觉得一颗心疼得厉害,已经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
仝则本以为靠在裴谨怀里,或是听他说一句“没事”、“不怕”之类安抚的话,就能够暂时忘记胸口的剧痛,忘记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未能及时闪避的那副蠢相。
只可惜,裴谨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被众人忙中有序的抬进屋,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一群久经沙场上见惯生死的汉子,只打眼一扫就晓得他那伤情颇重,何况仝则此刻半边身子早已被血浸透。
不过这侍卫倒真是够硬气,这么半天过去愣是一声不吭,众将心中不禁都暗生好感,心想果然是大帅调理出来的人,是条汉子。
只有被误会的伤患自己最清楚,其实他是没力气吱声而已。
当然仝则也绝不可能在人前哼哼唧唧。然而疼是真切的,冷汗一头一脸的下,随着血汩汩流出,身体感觉越来越冷,惟有一双眼却仍是执迷不悟地穿过层层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郑医官火急火燎地奔了来,拨开人群看一眼,脸色随之凝重起来,回头吩咐道,“拿个毛巾来让他咬住,你们几个扶稳了他人,千万别让他乱挣。”
这是要拔出那柄短剑了,仝则咬紧牙,试图调整身体颤抖的幅度,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攥住了床单,好像那是眼下他唯一能抓牢的救命稻草。
“我来吧。”沉稳的声音落地,人群集体愣了一下,纷纷回头向后望去。
那声音来自裴谨,随着他脚步渐近,人群自然而然向两边移开,裴谨好似分开红海的摩西,踏着坚实的步子走了进来。
众人一时面面相顾,心里难免生出了几分感慨,一个亲卫居然能得大帅亲手照拂,哪怕只是拔剑之情呢,这伤也实在是受得够本,都说大帅爱兵如子,此言当真不虚。
郑乐师也怔了怔,眯着昏花老眼,陡然间像是开悟了一般,挥着手扬声道,“闲杂人等都别堵在这儿,全给我出去。”
人群很快散去,屋子里安静下来,裴谨坐在床边,和仝则四目相对。
如果说是方才他进来时犹带着满眼煞气,那么到了这会儿,仝则总算能从那乌沉沉的双眸间看出一星微妙的柔软。
裴谨凝视面前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无论如何是硬不下心肠了,半晌绷着下颌道,“忍一下。”
言简意赅,三个字如同天籁,仝则登时把坚强忍耐全抛在了脑后,只觉剑身扎进血肉,每呼吸一下都是彻骨的痛,身体能忍、嘴上也能忍,唯有眼泪是忍不住的,不受控制生生崩出了眼眶,哪怕他十分不情愿,却也根本无力阻止。
“疼……”仝则抽着气,说出一个字。
他几乎没撒过娇,一旦软弱起来简直格外让人扛不住,裴谨替他擦了擦汗,愈发放缓声气道,“别怕,小伤而已,我不骗你的。”
说着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仝则觉得舌尖一甜,居然是颗糖,来得真及时,正好化解了他口腔里满满的苦涩感。
“含住了,一会别喊出来,不然糖就掉了。”裴谨笑着说。
仝则轻轻点头,打从裴谨说别怕两个字开始,他就已经像是吃了定心丸,效果比医生亲口相告还要管用,而眼下嘴里又真有颗甜丝丝的丸药,他凝视面前那双眼睛,一时望不穿,却在里头清楚看到了自己唇角虚弱的一抹笑。
“等你吃完我再拔剑,放心,我动作会很快。”
仿佛魔音入耳,一句话过后连肌肉都跟着放松下来,仝则刚想咬开那糖,让它化得更开些,却蓦地发出一声闷哼,头下意识扬起又落下,不觉吸着气颤声道,“你怎么,还带骗人的。”
原来那短剑已在他疏于防范时被裴谨拔出,郑乐师见状,立刻上前剪开他的衣服,先观察一下伤口,随即开始为他止血。
身上没有金属异物,到底舒服多了。仝则晓得裴谨方才使了诈,甚至还不惜施美人计来迷惑他,不过论手法的确相当快,拔出来的那一下,远没有扎进去时那么疼。
再后来的事他就真记不得了,郑医官要处理伤口,在不知不觉中给他闻了麻醉药,仝则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晚上,胸前被绑得结结实实,为固定伤口一圈一圈缠满了绷带,他略动了动,疼痛感好似减弱许多,不过如此一来,换药的时候应该会有点麻烦吧。
正胡乱想着,裴谨的身影晃了过来,他换了家常衣裳,一身清清爽爽的坐在床边。
仝则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粘腻得紧,又是血又是汗,神色便不大自然,生怕那味道不好闻再薰着裴谨,下意识就想往旁边挪,一动之下还是牵扯了伤口,不禁咬着唇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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