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4)
不过看清楚是仝则,他还是略微敛了敛愠色,再看一眼仝则手上拿着的花柳,和脸上受了惊吓的表情,更兼那微微垂着眼的委屈模样,心头顿时生出点不忍,耳听仝则慌乱地在解释着,“我不知道你在此会客,贸然出来,打扰了,真是抱歉……”
那语气甚是惶恐,金悦听得心里一动,微微一笑,安抚道,“我是偶遇旧友,闲话两句罢了。你先去殿中喝茶等我,待这里的事一了,我便去接你。”
说话间,刚才出声呵斥的大汉已举步逼近,仝则知道时间有限,忙微微抬眸,眼神仍是颤悠悠地,将歉然和惶惑演绎得逼真到位,然而眼神飘忽间,却一个劲儿只向车内望去。
金悦身旁正坐着个中年男人,可惜被遮挡住了,只能隐约瞧见半张侧脸。
不过没关系,仝则盯住片刻,已将其人样貌牢牢记住,随后才低下头说了声好,再转过身,带着满身的懊丧往大殿上去了。
车中人,仝则从前没有见过。他心里想,凭借记忆,他可以惟妙惟肖将人像画出来,再拿去给裴谨辨认,应该很快就会知晓答案。
至于方才偷听到的两句话,显然是那人将户头写给了金悦,而这份东西,此刻就在金悦身上。
这是个机会不错,但除非他等下和金悦做出亲密接触,于那狭小的车内空间里,兴许还能趁机摸到藏在金悦身上的“证据”。
然而仔细掂量过,就为这一点线索,牺牲色相是小,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却是得不偿失。
坐在香烟缭绕的偏殿里,仝则决定还是先将画像和听到的内容呈给裴谨,接下来再去小心寻觅,关于金悦和大燕户部,还有那些个卖国官吏勾结的明证。
他要一击即中。
仝则想清楚了,便不惜牙碜自己,继续装出受了委屈,一腔衷肠不得人知的惨淡。
眼见素日多么明朗的人,如今撒起娇来,直把金悦看得欲罢不能,心道这模样当真可怜可爱,一路上只恨不得变着法的哄他开心。
作为风月场中的积年,金悦很懂温柔曲意,同时也自有一种洋洋得意。他下意哄着骗着,不过是希望仝则能够自投罗网。毕竟真弄到手,也就离结束不远了,反而不如迷惑对方,以及两下里欲望来得更具诱惑。
犹是两个人各怀鬼胎,一个努力演,一个着意骗,至于过程倒也没什么不堪的狎弄。
金悦为表诚意,亲自将仝则送回店里,还没下车,便即笑说,“不请我进去吃杯茶么?”
看见吴峰林婉二人迎出来,仝则忙嘘了一声,“你知道的,我这里人虽不多,偏那两个伙计年纪小,嘴巴碎,我怕……”
金悦摇头打断,笑他道,“这两个难道不都是你的人,做雇主的,反倒怕他们不成?”
“我拿什么比你!你也晓得是雇佣,我拿钱,他们出力罢了,又算不上什么心腹。”仝则边解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少年人,这时候最敏感,万一乱说两句,我的名声不要紧,带累你可就不值当了。倒是你调理人是把好手,何时也教教我。不如,改天我登门求教如何?”
玩了这许多天,他终于肯提到这一句。
金悦想了想,连连笑着说好,“后日我正要宴请几个朋友,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物儿,你若有兴趣,也请一道来吧,顺带替我张罗张罗。其实何必计较那些呢,大燕民风自由,你又是这么个洒脱人,居然还在意无聊人的闲话,说起来,好像谁敢管咱们似的。”
仝则按下心头泛起的恶心,佯装考虑一刻,才欣然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席上,你可要好好为我引荐那些个大人物才行。”
金悦自觉得手,亲昵热络地下车送他,道别时,仝则余光瞥见身边一个精瘦的男人,朝他投来两道审慎幽冷的注目。他记得,那人名叫金盛,是日常陪侍金悦的一名心腹侍从。
成日装模作样、眉来眼去煞是累人,仝则送走金悦,回屋换过衣裳。凝神画人像,写就今日见闻,交给了游恒,跟着就往床上瘫倒了去。
不到晚饭时分,游恒已迈着方步进来,劈面便道,“少保回复,你画像中的人是户部左侍郎的亲信,户部给事中许冕。”
仝则犹在床上赖着,听见这话,立马翻身坐起来,“这人也是三爷的政敌了?”
游恒哼了一声,“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反对军机成立,闹得最凶的就是这伙人。”
顿了下,他冷笑着又道,“一旦有了军机,兵饷会由军机直接和商贾去借款,不再通过户部。这可是挡了有些人的财路,没得贪没得伸手,这些人自然要拼死阻挠。可少保就是要一手握兵权,一手反贪腐。吏治走到今天,朝中这帮禄蠹是赚得盆满钵满,个人手底下全都经营有产业,造战船、水师出征,打着借款的名义给朝廷放贷。动不动还撺掇着打仗,哪个肯管前线战士流血牺牲。前阵子还有人提议,说要再出洋,干脆把天竺一并打下来,那地方有人又有地,足够大燕一百年繁盛兴盛不发愁,真他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仝则听着,也禁不住冷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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