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 第61节(2 / 2)
点了点头,踏入屋内,“还有多少,我来一道收拾。”
昨夜里,她原听到了阴庄华的话,亦知晓她的心意。一时间,心下稍宽。虽她还顶着太子妃的名头,如此为别的男人收拾行装若是传出去,实在难听。
但转念一想,除了话语难听些,再往深了想,便是伤了李禹颜面,除此之外,无人受伤。
她便觉得良心很是过得去。
如此思虑间,她苍白了许久的面上,终于扶起一点红晕和笑意,只揽起广袖,帮着一起将已经整理好的物件摆放到箱笼中。
许是因连日操劳,身子到底疲乏,没多久,她捧着一个八宝盒出来时,眼前一黑,两手颤动间,盒子跌落在地。
“贵人歇一歇,老衲来吧。”空明给她倒了盏茶,转身将锦盒修好,方将地上信件一一捡起。
“等等!”裴朝露望着那些从锦盒夹层中掉落的信,眉间浮上怨怒之色。却还是不甘心地抢了过来。
【六郎亲启】
信封上,皆是这四个字。
四个出自穆婕妤之手的字。
穆婕妤于她,亦是极亲密的存在,断然不会看错笔迹。
“这些年,六弟一直同大内由着联系。”当年李禹的话重新回荡在耳畔。
眼前,更是浮现出穆婕妤庭院前,鸽子群中夹杂的雪鹄。
她是他的养母,通信在正常不过。
可是这厢自己如此愤怒的是什么?
裴朝露抓着那一封封信……
这些年,他问安穆婕妤,便从不知问一句自己是否安好吗?
但凡问一句,穆婕妤那样清楚她的处境,怎会不告诉他?
他但凡听到她的一件事,听到她的一句话,他是如何这般无动于衷,六年不回长安的?
“贵人,这是殿下私信,您……”
裴朝露却丝毫未理空明,只将信件纷纷拆开,捡起阅来。然却蓦然愣了神,心绪起伏得更大了。
待信尽数阅完,她顿在原处 ,由着信从手中飘落,整个人竟不知该哭还是笑。
片刻,她俯身拣了信,重阅。
然而,哪里还能看下去,她捂着唇口哭出声来。
【兴德二十一年秋,东宫迎娶裴氏女,长安盛宴,九日流水不绝。】
【兴德二十二年春,太子独宠裴氏,一枝独秀,三千宠爱在一身。】
【兴德二十三年初夏,太子妃有孕三月,东宫大喜。】
【兴德二十三年秋,太子妃早产诞下一子,有惊无险。】
【兴德二十四年春,太子体恤裴氏体弱,将皇长孙交付毓庆殿抚养,一心调理太子妃身子,其心可鉴。】
【兴德二十六年暮春,裴松方携长子于潼关反叛,其次子临阵脱逃。太子磕长头护下裴氏女,虽被贬为宝林然仍居东宫承恩殿,恩宠依旧。】
【兴德二十六年秋,太子妃裴氏殉国,太子思念成疾,入蜀地三月方病愈。】
【兴德二十七年下,太子待太子妃,恩宠有嘉,其心天地可鉴。】
……他没有放下过她,一直一直念着她的。
他和她,竟是被人为的分开了这般许久。
穆婕妤,是她母亲座下最受信任的医女,是一手将他养大、甚至又养大了涵儿的人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样对她?
裴朝露想起那年风雪里,大悲寺门口,他看她的冷漠眼神。
这些年,原来有恨的不止她一人。
她恨他,不说一句话便无情远走。
那他呢?
是不是也恨着她,不过数月便二嫁他人,诞下子嗣,恩爱和睦?
然而再回首,便是最恨的年岁里,他和她都没有停止过爱彼此。
被灌下了五石散,她也只喊了他的名字。
来了大悲寺,他还是种了樱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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