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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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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军官从帐篷里走出来,看到这番景象,不由得怒骂道:“你们这些杀才,居然让战马随便吃这些湿草,难道不知道这样要拉肚子的吗?军中失马者要如何处置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说到这里,那军官便捡起一旁的皮鞭抽打过去。

躺在地上的骑兵躲闪不及,顿时被抽的满地打滚呼痛,四周的士卒们赶紧围拢过来,其实也难怪那军官这般恼怒,马其实是一种极为娇贵的动物,尤其是军中使用的战马更是如此,绝对不是随便割些草喂喂就行的,还要大量的大麦、豆类等马料,否则马就会掉膘乃至死亡;更糟糕的是,马和牛不同,他不是反刍动物,无法像牛一样迅速的吃下大量的草料,慢慢咀嚼消化,结果就是马一天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用在进食上,所以骑兵很大的一个任务就是照顾马匹,乃至半夜起来给马匹喂食,古代军法里坐骑无故消瘦骑士都要受到很重的惩罚,尤其是在缺马的淮南军中,像这般慢待坐骑掉脑袋都不是不可能。

那军官一边抽打,口中一边“千刀杀万刀剐“的痛骂,突然觉得手腕一紧,却是被一名围观的士卒给抓住了。那士卒满脸都是怨愤之色,亢声道:“大伙儿一路从广德赶过来,关上的镇海军连人的口粮都不给,哪里还有马料干草。大家的家眷都还落在广德,你要是逼得狠了,最多一拍两散,咱们回头去也就是了,最多是掉脑袋的差事,总胜过骨肉分离还挨你的鞭子。”这人话音刚落,四周围观的军士也鼓噪了起来,这些人就是王茂章的亲信,约有千五人,几乎全是骑兵。原来杨渥得知王茂章逐回陈潘后,当机立断,立刻派李简领兵五千,渡江直取宣州。等到王茂章得到消息的时候,宣州已经为李简所得,他麾下宣州将佐家眷多半都在宣州,立刻人心惶惶,他见状不妙,只得裹挟了这些骑兵一路往独松关,投奔吕方而来。独松关上的镇海军守将见状也不敢让他领兵入关,只是一面派出急使请示吕方,一面拿出了十几顶帐篷让其在关下宿营,自己在关上刀出鞘,箭上弦,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至于这些来意尚不明的敌军的吃喝拉撒自然是一律不管,更不要说战马的草料问题了。

那军官看到四周那些本来还在围观的军士围拢了过来,个个都是要寻衅的模样,不由得慌了神,赶紧抽回手,拔出腰刀晃了两下,威吓道:“尔等要作死吗?还不快都给我滚回去,不然个个插箭游营!”他虽然嗓门不小,声色俱厉,可目光游移,分明是在寻找退路所在。四周的士卒早就看出了此人的老底,只是围了上来,目光中满是嗜血的光芒。

眼看一场军中哗变就要发生,古代军队本来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暴力团体,而维持森严的等级的就是严刑峻法,于是上下之间本来就充斥了仇恨和恐惧,一旦维持这个等级的力量不复存在,这些仇恨和恐惧就会以千百倍的威力爆发出来,所以军中哗变与其他民变在血腥和残暴程度方面要可怕的多。更可怕的是,哗变流出的每一滴血都会要求千百滴血来补偿,这本身就会为暴乱之火提供更多的燃料,让其无限度的蔓延开来,每一个潜在的野心家都会巧妙的利用这个机会,从中谋利,直到这一火焰将所有可以毁坏的东西全部毁灭,这个火焰本身才会逐渐熄灭。

那校尉终于崩溃了,他丢下佩刀,疯狂的转身逃走,徒劳的想要从人墙钻出一条逃生的通道。愤怒的士兵将他掀倒在地,狠狠的用脚猛踢他的四肢和躯干。那军官绝望的挣扎着,发出尖锐的求救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尖叫声逐渐平息了,士卒们停止了殴打,散开来,在地上躺着一个奇怪扭曲着的肉体,除了不时抽搐的手指以外,没有什么能将其与一个活物联系起来。

乱兵们气喘吁吁的看着同伴们的面容,他们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表现——发泄后的满足和疲倦,但是更多的是对前途的茫然和对即将到来的惩罚的惶恐,现在该怎么办呢?

“戗!”方才那个阻止军官殴打同伴的士卒拔出腰刀,猛的在那军官的尸体上砍了一刀,大声喝道:“弟兄们,咱们现在只有抱成团来,才有一条出路,咱们每人都在这狗贼身上砍一刀,谁也别想脱了干系,谁要是不砍就是想出卖兄弟的孬种,莫要怪我毛五不讲袍泽义气。”说到这里,那士卒猛的虚劈了一下横刀,脸上满是杀气。

场中稍稍静了一下,那毛五身旁的军士拔出刀来在那军官的身上砍了一刀,接着又有人砍了一刀,拔刀斩尸的人越来越多,动作也由一开始的犹疑和缓慢而变得越来越坚决,很快那尸体便变成了一团草丛中的肉泥。

毛五站在乱兵丛中,现在其余的军士都下意识的将他簇拥在中间,一道道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仿佛这个不久前还和他们是同侪的小兵现在成了他们的主心骨了。突然间好似一个神秘的精灵充满了每一个人的胸膛,所有的人高声喊道:“毛五哥,带着我们干吧!”

众人的呼喊好似一杯烈酒灌进毛五的喉中,他只觉得全身一下子充满了力量,他跳到一个小土丘上,高声道:“大伙儿都是吃粮当兵的汉子,家小都在宣州,现在却被王茂章那厮裹挟了去当叛贼,家中妻子如何脱得了干系,不如随我擒了王茂章那厮,回宣州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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